却原来,在这一次返回甄园之后,甄段萧的确与甄园中的每一个人进行单独聊天,其情况大概与魏仲勋所言相似,皆是甄段萧在所谓酒后胡说而出,只是这些胡话里,多多少少透露出来一些他的过往。
“他对我说的最主要的其实是十五年前闽江大劫案时候的事。”白亭山如实相告,“但,其实我对甄段萧的杀机应该是我表姐被杀的事情,至于十五年前的陈年旧案,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
话说完,白亭山便看向了蓉儿,意思是,该由蓉儿说明当时情况了。
蓉儿微微摇头,说道:“我这里情况不一样,甄段萧可能并不知道我跟十五年前的案子有关,所以跟我单独聊天的时候,只是聊到将来如何如何,并没有说起以前的事情。”
蓉儿的身份其实只有原先在廊桥下时被宋轶问起时候才坦白出来,但当时白亭山与魏仲勋皆是在廊桥顶棚上,并不知晓此事,此时候听见蓉儿自己承认与十五年前闽江大劫案相关,不由得相视一眼,十分不默契地一个看向宋轶,一个看向蓉儿,随后调个,又错开看向另一人。
宋轶干咳两声,当即将廊桥下之事相告,随后又对蓉儿说道:“不过话说起来,蓉儿姑娘原本话才刚开始说,就因魏大……魏仲勋落水而打断,眼下尚有时间,蓉儿姑娘不如相告?”
说话之间,四人早已从幼燕堂转入了藏燕居,此时是正在继续搜查先前并未查找过的地方,四人并未分开,因此让蓉儿坦白出来,三人也就都能听见。
既然已经向宋轶承认自己身份,便无需要再继续隐瞒下去,蓉儿如实相告。
“蓉儿”之名的确为甄段萧一时之下所起,而蓉儿原来则是叫作杨晴雯,乃是十五年前闽江大劫案时泉州通判杨德年之女,在杨德年赴任琼山知县病死界碑之事传回家中之后,母亲听闻噩耗而病重,不久之后便也不幸离世,从此之后,父母之仇,便在她的心中根深。
等长大成人,蓉儿便依靠多方派人调查,机缘巧合,居然真让她调查到了当年景德十贼之一的身份下落,因此蓉儿便亲自前来甄园一探究竟。
蓉儿原本设想其实与甄园之中其他诸人一般,都是想找一个身份混入甄园之中,谁知在第一次到甄园探查情况之时,便遇上一伙劫匪,蓉儿在逃生之时滚下山坡,也有乱石磕中了脑袋,昏迷不醒,而醒来之后,所见的第一人便是甄段萧,也才知道自己身在甄园之中。
蓉儿之所以认定自己遭难是甄段萧自导自演,是因为自己在来甄园路上,曾在一座客栈内见过甄段萧,当时甄段萧有意亲近,但被蓉儿拒之千里,其后,在遇劫之时,她分明看见匪首的眼神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一直到在甄园内醒来之时见到了甄段萧那一双关切的眼睛,才终于恍然大悟。
所幸蓉儿聪慧,也记得甄段萧的面孔,因此在第一时间便想明白事情原委,她虽然不知道当时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想要寻找的仇人,但为了自保,当即装出失忆的模样,幸好她的脑袋的确受过伤,甄段萧才并未有任何的怀疑。
之后,甄段萧倒是的确对蓉儿照顾地十分周到,蓉儿原本只是想装作感激伺机逃跑,但在知晓自己就身处甄园,也知道了甄段萧身份之后,便将这份“感激”变得更深刻,虽平时多有含蓄矜持,但也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对甄段萧的“好感”,后来则是将这份“好感”转化为了“爱”,以致短短一个月内便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听完蓉儿自述,宋轶、白亭山、魏仲勋三人面面相觑,魏仲勋摸了摸自己下班,微微倒吸凉气,不由得说道:“到底还是你狠!你长得这么漂亮,就不怕万一甄段萧把持不住,霸王硬上弓,先把你的便宜占去?”
蓉儿并未回答这个问题,看她的样子,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甄段萧已死,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已不重要。”宋轶看着蓉儿,说道,“眼下我比较关心的是,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甄段萧身份的?”
这一问题问出时候,其实三人皆看向了蓉儿,而蓉儿却毫无任何犹豫,直接转看向了魏仲勋。
魏仲勋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到蓉儿看向自己,便歪着脑袋,露着小酒窝,说道:“你看我干嘛?你看我也没用,难不成还能是我告诉你的?”
魏仲勋此话说出口,宋轶与白亭山也十分自然地看向了他,他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就这般认真地看着蓉儿,等察觉四周围再无声音之时,忽然有些心虚地左右环顾,发现宋轶与白亭山居然也与蓉儿一样,都露着很假的微笑看着自己,眨巴几下眼之后,才猛然一怔,尴尬地问蓉儿:“不会……真的是我告诉你的吧?”
蓉儿很认真地点头,转而对宋轶与白亭山说道:“有一天晚上,甄段萧送我回到宜心居之后,我路过这位大少爷的房间,这位大少爷突然跑出来哭着求我不要和甄段萧在一起,我当时被吓坏了,以为他犯病了,正打算叫人的时候,他就告诉了我甄段萧的真实身份。”
听着蓉儿所说,魏仲勋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摇着头难以置信地问道:“我真的有这样?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喝酒了。”蓉儿白了魏仲勋一眼,说道,“而且喝得烂醉,抱着我喊爸爸。”
魏仲勋嘴角抽搐,尴尬地问道:“不是……应该喊妈妈吗?”
白亭山在旁跟了句:“你现在喊也不迟啊。”
魏仲勋朝白亭山翻了个白眼,旋即仔细一想,似乎这一个月中确有这样一次喝醉酒,但其实具体的情况他也的确已经忘记,但若真如蓉儿所言,倒也不无可能。wWW.ΧìǔΜЬ.CǒΜ
想到此,魏仲勋挠挠脑袋,又叹了口气,无法辩驳地将此事承认下来。
魏仲勋原本就有无意中将甄段萧身份之事泄露的前例,再加之这的确像是他的行事风格,因此虽然蓉儿所言并不未必是真,但宋轶与白亭山也还是愿意相信。
在清楚蓉儿的动机与前因之后,宋轶正准备四人兵分四路仔细搜查,却不想蓉儿居然还在继续坦白:“在我知道了甄段萧的身份之后,其实我一直就有杀他的心,而昨天晚上,我就是准备去杀他。”
“什么?”宋轶一怔,急忙说道,“昨晚你出过门?”
蓉儿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甄段萧前妻的法事即将举行,法事之后,他就要和我完婚。张大天师说过,等到做法事,甄段萧就会自己一个人待在藏燕居……其实就和甄段萧计划侵害三位小姐的情况一致,甄段萧一个人在藏燕居。做法事的时候虽然混乱,但看守藏燕居,在外面陪同甄段萧的人其实不会少,我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而等到法事结束,我怕……”
“所以其实之前那个问题,你自己心里有一个答案。”白亭山说道,“你根本就不想嫁给甄段萧。”
“是。”蓉儿回答,“所以,我必须要在举办法事之前把甄段萧杀死,而昨天晚上,甄段萧几乎就给我创造了一个机会。”
宋轶眉头一紧,急忙问道:“什么机会?”
“其实昨天晚上甄段萧到你们安如居之前,还到过宜心居。”说到此处,蓉儿忽然转向了魏仲勋。
宋轶与白亭山几乎同时也看向魏仲勋,魏仲勋一愣,急忙说道:“怎么又是我?我不知道啊!”
蓉儿倒不解释,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来揉了揉脖子,说道:“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不舒服,脖子有点疼,扭一下稍微舒服了许多。”
魏仲勋皱起眉头,正打算不服气地说蓉儿几句,宋轶却将其拦下,并让蓉儿继续往下说。
蓉儿点头,又揉了几下脖子,继续说道:“甄段萧告诉我,等到丑时,他就会和阿蒲换个房间睡,所以事实上,我提前知道甄段萧晚上应该会在什么地方。”
宋轶皱起眉头,问道:“那你可有询问其原因。”
“问了。”蓉儿说道,“但他并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告诉我,如果晚上我有事想要找他,可以去幼燕堂,但千万不要去藏燕居。我怕继续追问他会生疑,所以没有再问下去,而当天晚上大概在丑时三刻的时候,我就去了幼燕堂,但我敲了门,并没有人回应。我在门口等了一会,以为甄段萧可能已经睡着了,所以就回去了。”
“你就这么回去了?”白亭山问道。
蓉儿点点头,说道:“是的,我直接回了宜心居,但在我进入房门之前,我看到了一个人。”
说到此,蓉儿又一次看向魏仲勋,而这一次,蓉儿还是抬起了手,却并非是揉自己的脖子,而是十分肯定地指着魏仲勋。
“我看见他拿着一柄弩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宜心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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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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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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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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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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