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四年,林素林大人任福建路安抚使兼领福州知州,虽并无朝廷颁令,却还是想将‘闽江大劫案’调查清楚,将‘景德十贼’绳之以法,只可惜那年调查依旧无果。”张大天师说道,“后来林大人调任,前年时候又调回福建路任旧职,他一心未放下当年的‘闽江大劫案’,我们衙门中人奉命多方调查,一直到前段时间,我们一队人才找到一丝线索,各自调查之后,我才顺藤摸瓜找到这座甄园,以张大天师的身份混进来庄里,目的正是为了调查这个甄段萧的真实身份!”
诉说“闽江大劫案”与“景德十贼”之时,张大天师并无半句絮叨之言,所说所述,皆是言简意赅。
所说话落,张大天师看着宋轶、黄文定、狄元芳三人,皱着眉头说道:“三位现在该信我了吧?”
宋轶看向黄文定,黄文定先前能说出“闽江大劫案”,理当是知晓一些案情情况,两者一对比,若有明显出入,便是破绽。
黄文定本也在思考案情,在宋轶看向自己时候,他更是紧锁眉头思索仔细,半晌之后,才对宋轶说道:“此案学生也是当初偶尔翻阅涉猎,其中案卷记载之处,与他所说并无太大出入。而案卷所记之情,并非寻常人轻易得见得知,他应当的确是参与过此案,因而详知的案情。”
听黄文定这一言,张大天师连忙说道:“黄大人所言极是!快快快,今朝有酒今朝醉,替我松绑要干脆。”
狄元芳指着张大天师,咬牙切齿地说道:“表舅,他又开始话唠了!”
宋轶摆摆手:“这个至少比那个开口都是成语的那位听着顺耳点。”
“哎呦,多谢您捧!不过您要是赶紧把我放了,那我就更谢谢您了!”张大天师顺口接茬。
宋轶翻起一个白眼瞪向张大天师,说道:“别以为说得出事情细节我便能放了你,你在我这里仍旧有嫌疑,现在我依旧要审问你,你说是来甄园调查甄段萧的身份,那到底调查得如何?”
“哎呦,二位,三位。你们之中虽有一位县尉,但这案子是我们福建路安抚使林素林大人亲自督办,要是没公文,我怎么可能将案情进展透露?你们还是赶快把我放喽,我们好聚好散,改天我请你们唱歌啊!”
“哼!”黄文定冷哼一声,手示宋轶说道,“老师乃是淮南路安抚使辜树桃辜大人座上宾,休说你一个小小的捕头,即便你们林素林大人亲自前来,也还需顾忌几分颜面,你休以为我们当真不敢对你动刑!元芳!动刑!”
“好!”
狄元芳应一声,左顾右盼寻找刑具,但觉得并无趁手之用,干脆直接走到张大天师面前,抬起手直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并厉声喝问:“说不说?”
张大天师被打得有些错愕,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黄文定:“黄大人,你们衙门审问犯人都这么随便吗?”
黄文定也未料到狄元芳竟然会用耳光替代刑罚,一时之间被问得面红耳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这便叫因地取材!元芳,他若还不答,你便继续打!”
“好!”
狄元芳又一声应下,他当即抬起巴掌,喝问张大天师:“你到底说不说?”
这话问完,理当是张大天师接口应答,可谁知狄元芳这手早是蓄势待发,自己问完还没等张大天师开口,便是一巴掌恶狠狠地打了下去,口中还带了一句:“我让你不肯说!”
这一下,非但是张大天师,就算是旁边宋轶与黄文定二人也一脸错愕茫然之相,紧接着,又因为张大天师“不肯开口”,狄元芳当即又是几个巴掌落下,愣是将那位不知所措,而且看上去已经准备交待了的张大天师活活打晕。www.xiumb.com
等张大天师已经昏迷没有反应之后,狄元芳还撸起袖子生气地说道:“表舅,这家伙虽然啰嗦,可嘴是真硬!不管我怎么打,他都不肯开口!”
“你给他机会说了吗?”宋轶生气地吼了一句,就差自己也一巴掌朝着狄元芳呼上去。
黄文定急忙在旁替狄元芳说话:“老师息怒,元芳尚不知深浅,再说了,让他先吃吃苦头,我们再将其唤醒,也好询问。”
宋轶没好气地白了狄元芳一眼,狄元芳委屈地低下头不敢言语,宋轶叹了口气,对黄文定说道:“算了,不用把他喊醒了。即便他的确是福州衙门的捕头,但他的话我还是信不过,不如还是就这么让他睡到天亮吧,我们来问问这位言阿布公子。”
说话时候,宋轶便走到了言阿布的身边,他也不做任何动作,只盯着言阿布,问道:“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宋轶这话说出口,黄文定与狄元芳皆觉得有些诧异,而那位言阿布公子却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三人,言阿布露着笑,恭敬地点头算是行礼,说道:“依照江湖规矩,我当认并未见过三位,如今既然是三位让我醒来,我也只好听命,若有个万一……”
“行了!”宋轶没好气地说道,“他讲案件之时你就已经醒来,休要以为我们什么都未察觉!”
言阿布笑着,竟然还带了几分羞涩之意,说道:“原本以为三位或许是歹人,但方才听了许久,才知道,原来三位是官府衙门中人,这样,我也就不怕了。”
看言阿布一直都是老实模样,宋轶多少也不为难他,搬了张凳子过来,放在言阿布面前坐下,说道:“好了,现在轮到你来说说,到底是为什么要到这座甄园来,与甄段萧又有什么仇恨?”
言阿布的确十分地配合,说道:“我是泉州言家的言阿布。家父与甄庄主早年因经商结识,十年前,我随家父一同在这座庄园小住过几日,当时与大小姐甄小姽感情深厚,家父便向甄庄主提议,为我们定了娃娃亲,三年前祖父仙逝,仙逝之前唯一遗憾便是未能见我成家,因此家中守孝结束之后,我便带着书童来甄园提亲,希望甄庄主能成我与姽小姐之好,不过……其实到甄园已经半月之久,虽有庄中众人悉心照料,但我几乎见过所有人的面了,却唯独不曾见到姽小姐,即便是甄庄主,也是昨日才刚来甄园,并未给出这桩婚事的确切答复。”
宋轶听出话中疑问,皱眉问道:“你说甄庄主也才来甄园,甄园不正是他家?”
言阿布微微点头,说道:“不过,其实甄园只能算甄庄主建来给子女居住之所,甄庄主虽在园里也有住所,但一年之中也不过来三五次,每次小住一段时间,一是甄庄主常在外经商,二是甄庄主在别处也还有住所。”
说到此,言阿布微微摇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甄庄主虽然给了自己子女优渥的物质条件,但其实这种行径更像是将自己的子女藏起来不以示人,就好像……不是太愿意自己的女子接触到外人。”
宋轶点点头,这个甄园修建在这样的地方,原本就有“避世”之意,让人有这般猜想也的确情理之中。
“那今日,甄庄主来找你,是与你谈了什么?”宋轶问道。
“聊及家常。询问家父情况,也多少提了一些生意上的想法。”言阿布说,“但只要我提及与姽小姐的婚事,甄庄主便会借故转移话题。不过,今晚倒是有了些许进展,甄庄主答应,等到三夫人忌日过去,再与我详细商量这桩婚事。”
“你说你是泉州人士,当年‘闽江大劫案’其实源头就在泉州,你应当也知晓这件案子吧?”黄文定问道。
言阿布点头,说道:“当年‘闽江大劫案’时我已记事,家父与通判杨德年大人有所交好,因此事发之后,朝廷也到我们严家调查过,当时我还觉得有些害怕。”
“可如今,言少爷你却一点也看不出惧色。”宋轶说道,“堂堂少爷,竟然敢只带一名书童,从泉州遥遥赶到我们淮南路腹地,着实不简单啊!”
“因为少爷知道我一定能保他周全!”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一个少年人手持一杆铁枪站在门口,他一双冷眼紧盯着房间内的宋轶、黄文定、狄元芳三人,将铁枪往前一提,恶狠狠地说道:“放了我家少爷,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四人齐往门口看去。
言阿布神情依旧镇定自如,且还带着几分笑意,仿佛早已预料有次一事,反倒是宋轶三人皱起眉头,狄元芳还当即做好应战的姿势。
“你就是陈野?”宋轶有些难以置信,楼下狄青就在陈野对面房间监视情况,怎么会将陈野给放出来而未有任何动静?
那少年冷峻的目光一扫,喝道:“没错,我就是陈野!荒野的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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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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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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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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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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