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轶与嫦嫦在后衙听审,原本听见楼思远为保自己姓名出卖妻子古利娜时,嫦嫦便已经有些愤怒,随后在古利娜自己说出案情,此案皆由楼思远朝秦暮楚而引起,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因而听见辜树桃如此轻判了楼思远,也在后衙十分气愤地对宋轶说道:“这姓楼的分明卑鄙无耻,辜大人怎能如此判决?岂不是让人心寒?”
宋轶听到这一声,对嫦嫦说道:“但从律法而言,再加之楼思远被抓之后表现,辜大人的确并未判错。”
嫦嫦转看向宋轶,咬着嘴唇,双眼竟然有些通红,她强忍着怒火问道:“若今日是阿眠坐在公堂之上,莫非阿眠也会如此判决?”
宋轶点头应了一声才回头去看嫦嫦,一见嫦嫦满脸愤怒,又要哭出来的模样,顿时心疼地要去抱住嫦嫦安慰一番,谁知嫦嫦往后一退,恨恨地躲开了宋轶的怀抱。
宋轶微愣,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方才说的话,是让嫦嫦生气了,急忙解释:“嫦嫦,为官者,当是为民,也当遵纪守法,是也不是?”
嫦嫦虽然生宋轶的气,却在宋轶询问之时,还是听进耳中,只是她有自己想法,辩驳道:“可法律之外,尚有人情。有人情有可原,有人却分明更加该死,法理当有所度量,岂能让人心寒?”
“法就是法,法若是能轻易被人情左右,那还要这法做什么?世间皆以人情来定,岂不是更简单?”宋轶反问一句,他原本还准备以“法律与道德”的关系认真地给嫦嫦上一课,但想到这种直男行为并不可取,便又打消了念头,叹一声气,上前要再一次去抱嫦嫦。
嫦嫦却还是退了一步,那样子,还是不肯认同宋轶的观点。
宋轶无奈,叹气道:“嫦嫦,其实我与你一样,对楼思远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大卸八块!”
“那阿眠为何不也判他一个斩立决?哪怕秋后问斩,也算是替天行道!”嫦嫦反问。
“可我是执法之人,我必当严格依照律法来断这桩案子,我若只凭觉得这人该死就判他凌迟炮烙,那我岂不是置律法而不顾,其实也就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官了吗?”
嫦嫦不服,继续说道:“可是……”
“没有可是!”宋轶坚定地说道。
嫦嫦看着宋轶,眼泪竟然真的夺眶而出。
宋轶想要伸手去帮嫦嫦抹掉这泪,但他怕自己此时一伸手,嫦嫦又要往后退,便将已经抬起的手轻轻放下,又复温柔地说道:“嫦嫦,原则性的事情,绝对不能变。但……如果我真的在辜大人那个位置上,你放心,我知道楼思远该死,我绝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他!”
最后那几个字,宋轶几乎就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而他的眼神之中,也尽是赤裸裸的痛恨。
嫦嫦知道宋轶所言其实才是有理之说,若是律法轻易就能破除,那这律法又怎能约束天下百姓,而为官知法执法,又岂能当先去破了这个法?
嫦嫦知道是自己任性了,所以宋轶在这个时候向她走来,向她张开怀抱之时,嫦嫦没有再往后躲开,宋轶也终于顺理地抱住嫦嫦,并将她的眼泪抹去。
宋轶与嫦嫦在后衙争执和好,大堂之上也有另外一番场景。
其实公堂上下,可能除了古利娜之外,每个人都认为如楼思远这般的人,也不应当在这个世上活着,因此对于辜树桃的判决,自然是纷纷议论,甚至有大胆者还朗声质问辜树桃是否暗地里收了楼思远的贿赂,因此才对楼思远网开一面,直听得辜树桃怒起连敲三下惊堂木,才终于镇住场面。
辜树桃知道这些百姓虽出口污蔑,但其实并非恶意,便未有怪罪,只是如今依照律法,当真只得如此判下,无奈之下,不知该如何平息民怒,正这时候,黄文定忽然起身,走到堂上,对辜树桃说道:“辜大人,此案凶手虽已伏法认罪,但我们尚有凶器需要指认。”
辜树桃微愣,照理来说,凶器之事,仵作已经确定,而古利娜也已经认罪,其实无需再让凶手指认凶器,但他看向黄文定时候,却见黄文定微微抬头,挤眉弄眼,心里顿时明白,黄文定自有计划,便拍一声惊堂木,急忙叫人将凶器呈上。
凶器有三,古利娜贴身携带杀人所用匕首,在李偲家中发现的分尸所用斧头,以及齐莹玉家中一柄带血的菜刀。
这三件凶器其实原本就放在公堂之上,由一名捕快端在手里,此时听闻要呈凶器,那捕快当即往堂上走,而黄文定则急忙上前,将捕快手中放凶器的托盘抢过,亲自慢慢地给辜树桃呈上,只是正好走到楼思远面前之时,黄文定手就那般巧合地一抖,刀、斧、匕首顿时就滑出托盘,掉在了地上。
这一幕,众人顿时一愣。
黄文定皱起眉头,急忙对楼思远说道:“哎呀,既然掉在了地上,不如,你就此指认指认?”
楼思远自然十分配合,指着斧头说道:“回大人,古利娜正是用这柄斧头将死者们分尸!不过菜刀小民的确未曾见过,因此不敢胡说,至于匕首……”
“你将匕首拿起来看看。”黄文定说道。
楼思远有些奇怪,说道:“这匕首其实也无需拿起来看,小民也是一眼就能认出。”
“你这话说得!”说话的却并非黄文定,而是在自己位子上按讷不住的石怀礼。xiumb.com
石怀礼在看到黄文定将凶器掉落在地之时,忽然之间明白了黄文定的意图,他觉得黄文定毕竟是客,不能让其冒险,当即便在这时候站起走到楼思远面前,提醒说道:“你若是拿在手中,必定能够看得更加细致!来!拿起来仔细瞧瞧!”
楼思远虽然觉得奇怪,但此时是立功表现的机会,因此便听从石怀礼所言,果真将匕首拿在了手里,而这时候,石怀礼忽然伸手,直接一把抓住楼思远手中的匕首刀刃。
此时候满堂一惊,可也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石怀礼又用力将自己的手一抽。
一道鲜血激射而出,石怀礼满手是血,表情痛苦万分,而就在这时候,黄文定当即将石怀礼扶住,指着楼思远喝道:“楼思远,你敢伤石大人!”
此言一出,辜树桃只觉醍醐灌顶,急忙操起惊堂木,往案上重重一摔,怒喝道:“大胆楼思远!公堂之上竟敢刺杀朝廷命官!来人!将他押下,斩立决!”
“是!”
问一声吼出,两旁衙役顿时就朝着楼思远冲了上去,叶俊俊与雷付二人也在公堂上听审维持秩序,这时候听见辜树桃要拿人,急忙也冲上去,只可惜他们距离远了一些,上去之时,楼思远已经被他人打下匕首,狠狠摁在地上,他们这些晚了一步的人,只能纷纷自觉退后。
楼思远到了这一时候才恍然大悟,急忙就朝着辜树桃大喊:“辜大人,小民冤枉!是石大人冤枉小民!堂下所有人皆可为小民作证,小民冤枉啊!”
“你冤枉个屁!”
堂下,也不只是谁大喊了一声,忽然之间,诸多声音奋起,纷纷叫嚷着自己亲眼目睹楼思远夺匕首刺杀石怀礼,若非石怀礼反应迅速用手抓住匕首,否则或许已经性命不保。
这堂下百姓声声喝喝,竟然集体做起了伪证,而到了这一地步,楼思远才终于明白,自己只剩下死路一条,一时之间,竟然嚎啕起来。
一直跪在一旁紧盯着楼思远的古利娜忽然大笑起来,她开心地拍着手,指着楼思远说道:“相公,黄泉路上,我们终于又能相伴一起,真是,天生注定的姻缘啊!”
“谁要与你共赴黄泉?”楼思远怒吼,“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辜树桃!只要我喊冤,即便到了法场,你也杀不了我!”
话音落下,只见一刺寒芒闪过,楼思远双眼一瞪,一道鲜血从他的脖颈飚射出来,众人一愣,才猛然之间发现,古利娜竟然在一瞬间夺了摔在地上的匕首,扑上去将楼思远的脖子划破!
血止不住地流着,楼思远瞪大了眼睛费力地看向古利娜,古利娜还是在仰天笑着,只是忽然之间,又将匕首举起,对准自己的心脏一刀刺下。
血,又是血,染了公堂,染了古利娜的衣裳。
古利娜终于不笑了,她朝着楼思远的方向斜斜倒下,红颜命殒,一命呜呼。
楼思远面部狰狞,喉间发出“咳咔”之声,似乎有话要说,可话终究也没能说出口,在他身体倒下之时,他用最后的力气远离古利娜,可当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身体却偏偏反而靠在了古利娜的身上,他终于也死了。
整个公堂鸦雀无声,谁都没料到最后这般的结局。
良久,良久。
辜树桃终于敲下惊堂木,寅虎杀手连环杀人案,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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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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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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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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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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