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轶拉着嫦嫦进入房内,将房门紧闭之后,嫦嫦便将黄文定书信之中关于剿匪计划读念出来。
“学生愚拟一计,但自视势单力薄,且水匪诡计多端,故求老师相助,与学生共施请君入瓮之计。计如下定。”
黄文定听闻四年之前四方水督被剿灭之际,参水猿尚有余力将一批幼小水匪送入盱眙城中以作今后之用,再加之这四年之中四方水督死而不僵,便当即想到,或许在盱眙县中,除如何全、顾廿一这些混入大户之中的小厮外,尚有其余水匪也更换身份隐在其中。
参水猿复仇对象乃至整个盱眙县,单单大户之家只不过是其劫掠目标,与报复整个盱眙县尚有极大差距,因此黄文定以为自己所猜必然准确,也因如此,将自己设计成为诱饵引蛇出洞之计八成会以失败告终,远瞻如此,黄文定便希望宋轶出手相助,在自己失败之后便以另一个诱饵出现在水匪面前。
除此之外,黄文定还在计划之中提起盱眙县的知县冯玉玲及县尉钱应龙,说起这两位县官因任期将满而不愿多事,自己则会说服对方配合行动,所用之法便是让两位县官假装被自己软禁,如此一来,自己便可顺势夺下盱眙县暂时掌管之权,等最后一日配合宋轶的行动,也可让两位县官不至于犯险,即便最后剿匪失败,责任亦可小一些。
宋轶获知这一计划之后,对黄文定这招双重诱饵的心理战术极为看好,但他毕竟比黄文定多出一千年的见识,看出计划之中还存有的漏洞。
参水猿谋略极高,所思也远,自然不会单独派人渗透进大户之内,恐怕连厢兵、捕快之中也有其安排细作,如此一来,黄文定的计划从一开始便是被敌人洞悉,若是想要计划可行,剿匪成功,那么剿匪之事盱眙县内众人一概不可用,因此当即拉着嫦嫦去天长县衙与叶远山商议。
剿匪之事,与天长县毫无相关,但叶远山高瞻远瞩,知道此事自己参与一脚,成则有功,败则无失,便应了宋轶。
有叶远山后助,宋轶便让嫦嫦代为拟一封信,信上便是宋轶补全的计划。
宋轶信中相告,剿匪毕竟事关重大,绝非天长与盱眙两县联手能够应对,既然黄文定有把握说服盱眙的两位县官,那么便可让两位县官写下一封求助上司衙门泅州知州的书信,而这边叶远山也同样会写书信告知泅州知州派兵支援。
信中还写,让黄文定原本计划不变,依旧是五日之后第六日宋轶从洪泽湖上出发入明川河,而五日之中,黄文定若是能成功剿匪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五日内参与剿匪之人皆不可再用,剿匪正式兵马由泅州及天长县派遣。
谨防风声走漏,此计划不可与任何人道,如是,黄文定才在众人面前将信读完之后烧毁,并言称宋轶因贪财而不会前来相助,实则是为了计划能够妥善进行,之后多般看似弄巧成拙的行为,也多是为了让人看穿自己伪装,也为宋轶最后的诱饵打掩护。
而在书信送出之后,宋轶便开始筹备自己富商的伪装。
宋轶心中计划已定,既然嫦嫦愿意与自己赴险,那么自己便让嫦嫦伪装成自己的妻室,正好还有个小巧的涂阿四在身边,可以伪装成自己的女儿,一家三口模样,其余便多带些花满阁的姑娘们以充丫鬟,这般携妻带女,还有一群如花似玉天仙一般的丫鬟,如何也让人料想不到,这一行竟然还是诱饵。
其后,宋轶便领张良带着捕快直闯程信堂程府以及齐玉山在天长县内所在居处,宋轶要伪装商贾,派头面子自然得做足,但天长县并无这般银两为宋轶壮势,他要装阔,自然便要去找真正的有钱人。
于是在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程信堂与齐玉山极其不情愿地为剿匪事业贡献出来自己的一份力量。
齐玉山并非天长人氏,他终年来回各地经商,今年正好将目标放在了天长,只是初来天长,未站稳脚跟便与宋轶起了争执,如今虽为合作关系,但并不算太亲密,也不算是与官府正式搭上关系,因此既然无法避免这次的抓壮丁,他便要借此作为契机正式与官府合作,也就大手一挥,借给宋轶一批见识过江湖场面的家丁,还提供了一艘自己的货船,更不惜修书一封,向朋友借了一条画舫以充排场。
场面做得齐全了,于是乎,脑子暂时有些不太好使的程信堂就在宋轶的蛊惑之下贡献了一整套银餐具以及秘色瓷酒具,其余随身点缀身份之物以及挥霍的银两,也都由这位败家子所出,不过这些钱无论用出多少,到时候剿匪一旦成功,便会从所获赃款之中扣除。
钱财物品及家人到位,与宋轶一起乔装出行的便有狄元芳、王和,王和亲自精挑细选出来身手矫健的十名捕快,以及天长县所备二十名弓手。
叶俊俊本来也想相随,但一听嫦嫦要扮成宋轶的妻子,有些不想看到他们亲昵,再加上当做诱饵之事实在太过危险,叶远山千万地不愿让叶俊俊犯险,因此才留在县衙,与张良一同统领剩下的捕快,届时与厢兵一同乘船上明川河围攻水匪。
点齐人马,宋轶便带着一众货物绕开盱眙县直奔泅州府衙,等他们到达泅州之时,盱眙县内秘密送出的书信已经送到泅州府衙。
两县衙门联手求助,再加之泅州知州崔浩然也因陆文君一案知晓黄文定名声,更是从这番计划中察觉自己有利可图,便欣然接受求助,并在自己手下挑选了三十名好手随同宋轶一起前往画舫与货船所在的泗州境内,同时派人书信一封泗州知州夏可惟,邀其一同参与剿匪。
泗州亦属淮南路,且之前辜树桃亲审陆文君一案时候,知州夏可惟便也在当场旁听,见过宋轶与黄文定断案手段,再加上如今剿匪之势已众,他自认参与一脚只会锦上添花,便也答应相助,同时又挑三十名好手交予宋轶指挥,如此一来,宋轶这一行队伍便有了九十人作战战力。
这九十人原本目标实在太过庞大,但宋轶却觉多多益善,他将这些人分成两组,一组伪装成守船护卫,负责在货船上守卫,也充当自己的保镖打手,另一组则是自带一日干粮,全数藏匿进货船之中,随后又以简单的几口箱子在货船见光出做掩护,如此满满一艘货船,虽吃水极深,但其实并无任何货物,尽是被掩藏的兵士。
而反观画舫之中,因其为诱饵最重要的部分,故而并无多少战力,唯有齐玉山所借家仆有些拳脚自保,但幸好画舫的甲板空间本就不大,易守难攻,便由宋轶与王和,外加暗中隐藏的狄元芳一同守护,同时画舫之中还藏有一枚烟花,一旦水匪出现,画舫中人便会点燃烟花作为信号,让伏兵得以出击。
一切安排妥当之时,正是黄文定计划的第四日,这一日,黄文定察觉出望湖酒楼之中所存破绽,自己自然也故意卖出诸多破绽,同时将望湖酒楼情况书信一封,偷偷命人连夜送到泗州,宋轶获信之后,才有在望湖酒楼内嚣张跋扈,露尽家财之事。
而黄文定书信传到之前,天长县、泅州、泗州一县两州真正用来剿匪的兵马已经暗中调动。
天长部人马在六日入夜之前尽数赶到明川河下游,只要一入夜,他们便会以夜色掩护慢慢从下游往上行军,若是途中见烟花信号,则急行军加速援助。
泅州兵马绕过盱眙县城,悄无声息直达明川河数里之外,只有几名探子靠近明川河暗中查看,一旦见到信号,便从一侧岸边出击。
泗州兵马以水军为主,出兵最慢,在第六日,宋轶的两艘船离开码头之时,便上战船,等夕阳西下之际,便开船离岗驶在洪泽湖上,期间为防明川河口有水匪岗哨,他们便不会进明川河,而是远远泊船,只有人悄悄上岸以等烟花信号,好在第一时间冲入明川河进行增援。
四方之下,三面伏兵,此法网开一面,一方面让水匪见有求生可能而不进行极力反抗,另一方面则是要依靠这些水匪逃跑之际,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从而抓到参水猿,将四方水督彻底剿灭。
天罗地网早已布置妥当,宋轶的演技也足够卓越,诚可谓万事俱备,而这些期待已久的水匪也终于登场。
宋轶握紧手中伸缩自如的棍,冷面盯着对面小舟上的水匪们,头也不回地对身后舱内之人说道:“家丁听令,保护好女眷!”
闻听身后应声,宋轶又淡然一笑,对身边假扮宋集的王和说道:“王捕头,发送信号,剿匪之战,好戏开场!”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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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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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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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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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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