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何府,梁少倾便向黄文定说道:“黄大人。小人深知黄大人是在为民谋福祉,但剿匪之事事关重大,小人说一句冒犯,本县尚有冯、钱两位大人,剿匪之事,还需两位大人应允方可,黄大人您……”
黄文定身为天长县尉,本就掌一县治安捕盗之事,其中要害自然深知,他也绝非擅作主张,今日原定去一趟县衙,便是为了找冯玉玲与钱应龙商讨剿匪之事,此时他也不隐瞒,说道:“梁捕头无须担心,本官今日原本便是要去找两位大人商谈的。”
梁少倾微微皱眉,对黄文定说道:“小人与黄大人虽相识不长,但仅凭黄大人断案时候所言所行,便知黄大人定是一位为民做主的好父母官,只可惜天下官员绝非尽如黄大人,小人伺候两位大人许久,虽算不上深知两位大人秉性,但两位大人却无黄大人骨气,尤其他们如今任期将满,是宁可少一事不愿多一事,以小人看来,本县两位大人未必会助黄大人一臂之力。”
“任期将满,若此时剿匪有功,岂不是有望加官进爵?”黄文定笑着宽慰道,“梁捕头大可放心,若此事盱眙县不愿相助,本官即便从天长调派人手,也定要办成此事!”
梁少倾全身一怔,凝眉问道:“黄大人,此事并非在天长,您本可视而不见,却又为何如此上心?”
黄文定将一身锦袍轻掸,问梁少倾:“梁捕头,你看本官今日所穿与昨日有何区别?”
梁少倾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回道:“今日大人一身常服,而昨日则是一身官服。”
“是啊。”黄文定严辞道,“若视而不见,本官有何颜面穿回昨日那一身官服?”
言说罢,黄文定大步流星,直离何府门庭。
听黄文定此言,梁少倾一众顿时惊愕,他们纷纷低头或看或抚自己一身役服,热血无意之中熊熊燃起,梁少倾更是抑制不住对远去黄文定大喊一声:“黄大人!俞氏医馆在另一边!”
——
俞氏医馆与明川河相近,若是从明川河入城,俞氏医馆也的确是最近的一家医馆,再者,一路之上梁少倾对俞氏医馆颇有赞誉,更是让黄文定对俞氏医馆产生诸多好感。
俞氏医馆在盱眙县已传三代,这一代主人名为俞仙林,育有一女芳名俞文秀。俞仙林祖父辈出身御医,告老之后便来到盱眙县开起俞氏医馆,俞仙林父辈亦当过几年御医,后因不愿见萧墙内尔虞我诈,借故请辞,来到盱眙陪老父一同管理医馆,而俞仙林虽出生在盱眙县,但由两位御医从小培养,医术之高在整个淮南路也颇有名气。
俞仙林医术精湛医德高尚,以悬壶济世,常有施医施药之善举,在盱眙县内颇有名望,因此无论贫穷富贵,但凡家中有病人,盱眙百姓首先会想到的便是俞仙林与俞氏医馆。
如此出众之医馆,自然不难寻找,再有认路的梁少倾,黄文定便很快来到俞氏医馆。
黄文定本就准备微服私访,而梁少倾一众则是穿着役服,如此颇有不便,黄文定便叫他们在外等候,自己进入医馆之内。
人未入内,药草之香以沁人心脾,其馆与名普普通通,其内人也冷冷清清,以外乡人看,黄文定着实难以相信,这便是盱眙县内首屈一指的医馆。
黄文定人才方跨入医馆,一名少女便从里屋迎上,笑盈盈问道:“公子是来买药还是为家人求医?若是买药,可有药方?或只说病状,小店亦可为公子配上一副。”
黄文定微愣,他将眼前少女仔细打量,姑娘一袭白衣,亭亭玉立、仙姿佚貌,清雅素淡,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此时他忽然想起一路上来梁少倾所介绍俞氏医馆,便好奇问道:“莫非姑娘正是俞文秀小姐?”
少女微微颔首:“正是小女子。”
黄文定笑着点头,那俞文秀眼见,便又问道:“公子莫非来我家店中其实另有所为?”
“那倒不是,小生的确前来买药。”黄文定不愿直截了当说来,便顺着俞文秀原先所言,扯谎应答,不过他说完之后,便有些好奇,问道,“对了。俞小姐方才所问,为何不能是小生自己有病求医?”
俞文秀此时已走到柜台之前,提笔拿纸,听闻黄文定问,便答道:“公子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并非是病人样貌。小女子身在杏林,望闻问切乃是基本,若是如此也无法判断,岂不是要砸了自家的招牌?”
黄文定心说的确如此,但再看这医馆招牌,便又问道:“小生听闻,俞家祖上应当两代御医,为何却只用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作为招牌?”
俞文秀答道:“本店为曾祖父创立,他老人家从不愿做招摇之事,更何况,我们医者行医,又不是如公子一般做文章,何须斤斤计较一个名字?反倒是啊,公子还未告知要买的是什么药?”
黄文定饱读诗书,其中不乏医书药学,随便说上几贴治病药方并不在话下,但眼下是为调查案情,自然不可胡言乱语,他早有准备,只说道:“是小生家中有一位兄长得了失心疯,故而来求一贴药。”
俞秀文听闻,正准备落笔之时,手微微停下,抬起头来对黄文定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虽皆是失心疯,但因发病缘由不同,治病之时所下之药也皆不相同,有些的确对症下药,有些不过滋补身体,仅凭公子如此一说,若无确切药方,恕小女子不能轻易为公子抓药。”
黄文定一听,故意露出恍然大悟之状,对俞秀文说道:“俞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的确的确,是小生莽撞了!小生曾听闻,数日之前,何府一位家丁也得失心疯,一样请的贵医馆大夫,不出几日,那家丁便恢复如常,据说还牵扯出一桩人命案子来。小生也是听闻贵医馆医术如此精湛,才特地前来求药。”
俞秀文听到此话,看着黄文定,微微有些怀疑,她不说话,反而将笔放下,仔细打量起黄文定来。
黄文定演技并不出色,如此时候更是觉得有些紧张,不免心跳加速,脸色通红,甚至于目光闪烁,再不敢正视俞秀文。
俞秀文忽然笑出声来,黄文定磕巴问道:“俞、俞小姐,你为何、为何发笑?”
俞秀文便笑便转身走到百子柜前,拉开“龙眼”一格,取出一颗放入嘴里,这才又回到柜前,对黄文定说道:“霎时面红,除害羞之外,也就是撒谎,不过看来公子不善谎言。说罢,到底为何才来小店。”
黄文定听闻此话更是羞愧,但既然俞秀文已经将话说开,他便也不再隐瞒,将自己及所来目的和盘托出,同时为怕俞秀文不信,还特地到外面叫来捕头梁少倾作证。
确信黄文定果然便是官府中人时候,俞秀文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为何提起何府失心疯之事,也无任何回想,当即如实相告。
“何府之内得失心疯之人小女子尚且记得,那人原本是被人从明川河救起送到我们医馆,当时家父全力施为才让其得以活命,但次日,这人却趁着我们忙于为病人医治而偷偷离去。当时家父怕他出事,还特地托人去寻,不想后来何府请家父去府上治病,回来之后相告,何府之中病人正是从我们医馆离开之人。”
说起此事,俞文秀多少有些气愤,但一摇头又叹气,也就作罢。
“那人据说名叫何寿,由家父亲自把脉诊治,确实是惊骇过度又受重伤而导致的失心疯,家父为他开了几副安神药,又以家传针法想助,这才让其有所好转,而看其模样,绝无撒谎可能。”
黄文定点头,明白了何寿被救之后所经历之事千真万确,如此一来,其所言之事,也理当可信。
“那当时何寿被救上来时,具体情况又是如何?”黄文定继续问道。
俞文秀细回忆道:“奄奄一息,若非命不该绝,即便家父医术再过高明,也绝无生还可能。”
黄文定长舒一口气,以此来看,或许何寿供词之间确实有所纰漏,但他所遭遇之事并非作假,言行之间有些矛盾也应当是失心疯之后记忆混乱导致,如此,依照昨晚判断,几乎可以判定,何文信遇劫一案,是由明川河上水匪所为。
既然所问已定,黄文定便无继续打扰之理,急忙起身谢过俞秀文,说一声告辞,便离开俞氏医馆,带着梁少倾等捕快往盱眙县衙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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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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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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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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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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