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人数,但应该在三人以上。”梁少倾回答。
“进来之时如何行动?”黄文定又问。
“不知细节。”梁少倾又答。
黄文定微微皱起眉头,再问:“何文信所带四位家仆之中可有善于拳脚之人?”
梁少倾略显尴尬地回道:“并未仔细相询。”
黄文定闭口不言,脸色有些难堪。
“梁捕头,你们不会到今日也未曾审问过那位生还者关于劫案的细节?”雷付惊问一声。
梁少倾蹙眉,说道:“何寿从疯癫中清醒之后依旧在何府内休养,只在指认案发现场与辨认船老大尸身之时才出来过,而这些时日,本县所有衙役与何府派遣的人手一并都在寻找遇难者尸首,因此才并未对何寿进行审讯。”
闻听此言,黄文定重重叹气,雷付也连连摇头,对梁少倾说道:“梁捕头,看来你该庆幸未能请动宋先生驾,否则,不是你们把他活活气死,就是他把你们生生骂死!”
梁少倾微有疑惑,问道:“雷刀头,此话何意?”
雷付拍拍梁少倾的肩膀,说道:“梁捕头慢慢便会懂了。”
梁少倾只觉得奇怪,却不好再多问,专看向黄文定。
黄文定此时转看着船舱内刀痕,萌生出一个想法,对雷付说道:“雷刀头,帮本官去舱外找大概五人进来。”
雷付应声走出船舱。
船舱虽不小,但勘察现场也无需太多人进入,因此只有梁少倾领头,黄文定带着狄青、雷付、李崔,如此一共五人在船舱内。
狄青见黄文定叫雷付出去叫人,便稍微有所猜想,问道:“师哥莫非是打算学师父先前断足血污一案中的扮演之法,将当时现场情况还原?”
黄文定点头说道:“为兄后来细问过老师,老师说此法称作案件重演,可在抓捕到凶嫌之后命凶嫌重新演示,亦可基于现有线索与推理而进行演示,此法可用于佐证一些猜测亦或确认一些证词等,其实有极大妙用。”
梁少倾听得有些迷茫,急忙问道:“黄大人所言此法颇有些神奇,还不知黄大人与这位小兄弟的师父是哪位高人,竟能想出如此高招。”
黄文定笑道:“家师正是宋轶宋先生。”
梁少倾正一愣,便听见外面声响,雷付带着五个衙役返回船舱。
黄文定见此,便将新进来五人与舱内原本五人分作四六两队,六人队以他自己为首,扮成何文信主仆五人及船老大,另一队四人则以雷付为首扮做行劫歹人。
依照所知何寿之说法,歹人行劫之时,船老大自然在船舱之外,但何全却也并未在船舱中,于是两名扮做船老大与何全的捕快便离开船舱,舱内剩下黄文定、狄青、李崔、梁少倾所扮演的主仆三人。
黄文定猜测歹人手法应该是兵分两路,一路先将船老大与何全制伏或者杀死,另一路直接冲进船舱行劫,于是雷付便带着一名捕快佯装冲入船舱,一入内便大开杀戒,将并无多少反抗之力的何文信四人砍杀,其中一人大概往厨房跑去抢夺菜刀之类武器反击,但按照菜刀与柴刀所在位置,显然当时那人并未拿到武器,或许就在门口就被歹人砍死,而转眼之间,除了落水而逃的何寿,其余几人全都中刀身亡。
这过程简单明了,歹人进舱便大杀四方,以此情形,根本无需多久便能将船舱内四人诛杀,根本不会留下诸多刀痕,甚至连厨房门框上的那一道刀痕也基本没有存在的可能性。
一遍演示,梁少倾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断案,自然看得惊奇,也看出来了船舱中刀痕的问题,但他倒是也学会了思考,对黄文定说道:“黄大人方才演绎的确有十分的合情,但会不会还有其他可能的情况?”
“自然是有的。”黄文定说道,“歹人行劫,所为财物,他们若是知道船上是盱眙县富商何文信,其实尚可以将其绑架以勒索财物,此时才有可能留下诸多刀痕以作威吓。”
梁少倾点头,说道:“黄大人言之有理。”
“不过……”黄文定旋即又说道,“依照何寿大致所说,歹人冲入船舱便行劫杀,若他们知晓舱内正是何文信,以求绑架勒索,又如何可能肆无忌惮当行杀戮?恐怕行劫之时,并未考虑绑架之事。”
梁少倾皱起眉头。
“黄大人。”这时候李崔对黄文定说道,“昨日发现何文信尸体之时,宋先生让小人检查其左手,其右手有几处断指及眼珠遗落皆应是被花鲢鱼误食,但小人看其左手分明是齐腕而断,这般是否正应了护财之时被刀砍伤,所留下挣扎反抗之痕迹?”
黄文定微微点头,说道:“断手之事或许的确是挣扎之象,但显然挣扎无效。而且这杀人情形,似乎除了所留刀痕有极大破绽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疑点。”
这话说罢,船舱内便安静无声,几人禁言看着黄文定,黄文定则学着宋轶模样,摸着自己下巴仔细思考。
大约一盏茶时间,黄文定却分明眉头皱得更深,他疑惑地发出“嘶”声,猛地摇头:“不对!为何要沉船?为何又要将死者沉尸河底?不对!不对!这里有太多的疑点!”
眼看着黄文定似乎开始有些急躁起来,狄青急忙上前喊道:“师哥,还请稍安勿躁,这里恐怕再无更多线索,不如我们先行返回,将疑点一一罗列,好好理理头绪。师父不是说过,遇死结不可过分纠结,理当多转换一些方向再去思考探索。”
黄文定长呼一口气,点头说道:“师弟言之有理。我们先行返回吧。”
言说罢,便又由梁少倾在前,带着黄文定等人离开。
黄文定一行与盱眙县县官相见之时已经不早,再加之一路行到明川河,又在沉船内推理演绎一番,出来时候天早已见暮色,此地暂无太多可查之事,黄文定便也不再强求,应梁少倾之说,带着狄青、雷付、李崔三人直接前往红叶酒楼赴宴,而所带来的的几个捕快,则是先行返回驿站,驿站之内也有人进行招待。
冯玉玲与钱应龙虽是说只摆了一桌接风宴,其实却是在一个雅间内摆了相邻两桌酒菜,只不过黄文定作为主客与冯玉玲等盱眙县官员及有头有脸之人入同一桌,而狄青、雷付、李崔三人则由梁少倾及其他几位刀头、捕头、书吏等相陪在另一桌。
这两桌人,一桌官场客套,一桌江湖辛苦,但聊来问去,虽有涉及案件,却都是以往案例,对于何文信遇劫一案竟然只字不提,难免让黄文定四人有些叹息,但酒席之上也不好表达,便也各自压抑,好歹酒足饭饱之后,也终于由人送回了驿站之中。
但凡有案情,除非另有安排,否则天长县衙内的这些人便已不习惯早睡,黄文定带着三人回到自己房间,又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写下了今日在船上所发现之疑点后,便开始各自行分工之事。www.xiumb.com
雷付负责带人在明川河上下打探询问有关匪徒之事,哪怕捕风捉影之说也要求牢牢记下,若是真能有匪徒线索,那自然最好不过。
李崔任务艰巨,需负责将盱眙县原先所发现的三具尸体及何文信尸体进行细致尸检,要求以李崔之能,不许有所遗漏。
何寿为本案眼下所知唯一幸存者,黄文定决定明日亲自前往何府向他询问口供,顺便正式拜访何府以询问更多相关之事,狄青尚不足以独当一面,便陪随在黄文定身边,以作辅助。
三路人马定下,雷付感叹道:“今日一见盱眙县中各级人员办案情况,我才始知晓当初宋先生在酒席上一番话,我们当初办案效率着实太过低下,如今回看邻县情况,都不免觉得有些让人恼火。”
“的确如此。”黄文定说道,“因此明日虽各行其事,但最好带上自己本县人马,以免到时无法适应,拖累了办案进度。”
商量定下,四人各有安排,明日自然宜早不宜迟,四人便当即一拍而散各自回房静待夜尽天明。
于四人而言,此番盱眙之行才方开始,四人也全神贯注只需在意何文信遇劫一案,但在天长县内,时隔一日,李梁一案也才方正式审理。
黄文定不在,刑狱之事明面上自然由叶远山亲自负责,但实际上却是宋轶主掌,李梁一案虽是简单,但也出乎宋轶预料,却并非只是一件兄弟相残之事,其中背后更有层层恶意与世态炎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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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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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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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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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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