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瞧见宋轶众人,张良回头与身后三人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当即扬鞭策马加速跑来,到人前时,张良勒疆下马一气呵成,只是双脚落地尚未站稳,一个翠绿的身影一声怒吼,飞起一脚直接就将张良踹飞出去。
收腿站立,宋轶顺势就将马缰绳拉在手中,指着张良骂道:“混蛋啊!竟然偷骑老子的马!”
原来张良所骑,正是当初黄文定送给宋轶的那匹枣红马。
宋轶自打出发前往泰兴,这匹枣红马便被留在县衙中寄养,回来之后只因并无用马之处,也依旧留在县衙之中,县衙内本也有两匹留用之马,不过皆是黄毛马,与宋轶的马十分容易区别,再加之宋轶的马在带回狄家之后,狄柳氏在马胸前系了一枚护身符,更让宋轶能够一眼认出,他不乐意别人擅动他的坐骑,因此才将张良一脚踢飞。
张良倒地,跟随其后的三匹快马登时从他身上跃过,稳稳落地之时,便已经将宋轶连同枣红马以三角之势包围,三把量天尺顺势指向宋轶。
宋轶眉头一皱,往身上一摸,只是他全身上下并无携带任何武器,无奈之下,只好将一把香菜拔出,高高扬起以对峙三把量天尺。
见此情形,黄文定当即大喊:“三位住手!”
张良也急忙翻身而起,对马上三个捕快喊道:“梁兄,祝兄,马兄快且住手!这位便是宋轶宋先生!”
宋轶与马上三位同时一愣,宋轶吃惊的是此三人姓氏让自己颇富想象,而那三人惊讶则是眼前人竟然便是宋轶。
此时情况,黄文定已匆匆近前,周围一干捕快哪里能容宋轶被人制挟,当即也拔出量天尺将这三名捕快围住,而这时候,雷付正带着另一波捕快从川子河上游下来,他远远看见前方阵仗急忙吆喝手下快步跟进,到近处时发现是三名并不相识的捕快正与宋轶交恶,二话不说拔出刀来拥上前去,一时之间,那三个捕快便被三四十名捕快团团包围。
三名捕快见状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张良更是急得将梁祝马三人量天尺按下,大声对众人说道:“都是六扇门里的弟兄,大家莫要伤了和气,都是误会!”
话虽如此,可两边人却谁都没先罢休,张良无奈,只好对宋轶说道:“宋先生,这三位是盱眙县衙的捕头捕快,皆是我好友,,着实是见你我亲切之法过于热情,因此才生误会,且此番他们到来天长其实是有公事要办,的确并非有意得罪先生。”
无意中挑起事端的宋轶眨巴两下眼睛,将手中的香菜扬了扬,问梁祝马三位:“三位弟兄,要香菜吗?”
梁祝马三人互视,收起量天尺,从马上下来便对宋轶抱拳说道:“多谢宋先生美意!”
说完,三人同时伸手,将宋轶手中的香菜分走。
既然如此,天长县一众捕快也就纷纷将量天尺收了起来,双方倒是十分默契,全当方才之事从无发生。
干戈罢休,误会解除,张良便急忙向宋轶与黄文定详说梁祝马三人到来事由。
原来九日之前,也即本月十一,盱眙县商人何文信带四名家仆夜间行船回家时遇难,其中一名叫做何寿的家仆侥幸还生,被人救起之后于疯癫痴傻返回主家,主母田漱玥一面请大夫医治何寿,一面派人在盱眙县内四处寻找何文信,却始终一无所获。
四日前,何寿终从痴傻之中恢复,将当夜情景相告,原来那夜何文信为守与独子何天喜承诺,特地租赁一条客船连夜返回盱眙,也就在盱眙县境内明川河上遭遇歹人,主人何文信、家仆何福、何禄及船老大皆命丧刀下,何寿身中一刀坠入河中侥幸得生,而另一位家仆何全则不知所踪。
听闻此事,田漱玥当即命人向盱眙县衙报案,知县冯玉玲获悉此事火速召集人马于事发之地为始进行搜寻,当日便找到被凿穿船舱沉入河底的客船,而将沉船打捞上来之后,也果然发现船上诸多刀斧砍劈痕迹,但终究并未能发现随船货物与其他人尸骸之类。
又过一日,何家派遣搜寻之人于事发地下游一段河域中发现一具无名尸体,经由何寿辨认,正是当日掌舵的船老大,而怪异处是,这船老大人死之后并未是随意抛入河中,而是双脚被系上一块大石,连同大石一起被沉入河底。
有船老大尸体异状发现在先,诸多搜寻之人便开始潜水寻找,果不其然,当日便又在稍下游附近找到了何福与何禄两位家仆的尸体,而两位家仆的尸体也正如船老大一般,被人系上大石沉在河底。
三具尸体寻回,可其后却如何也找不到何文信尸骨,打捞寻找虽并未放弃,但总有人察觉或许何文信尸骨早已不在明川河中,此时盱眙县县尉钱应龙忽然想到,盱眙县的明川河往下其实已经转入天长县,若是何文信也如先前三具尸体一般被沉尸入河底,但绳索偏偏折断,极有可能沿河进入天长县境内,因此急忙派遣了捕头梁少倾,带捕快祝文山、马伯英三人携公文前往天长县,以求天长县给予援助,于明川河下端河流内进行搜寻。
梁祝马三人抵达天长县衙呈交公文之后不多久,张良便已带着人将洪大利捉拿回衙。早在上一任知县时,张良便已是天长县捕头,当时天长与盱眙亦有联合办理之案,张良与梁祝马三人因此相识,也因意气相投而结为挚友,平常虽相隔两县,却也常有书信往来,偶尔还有小聚一同饮酒。
听闻三人到来事由,结合今一日所现鱼腹断指一案,再加上川子河原本正是与明川河相连,叶远山与张良不免想到断指主人极有可能正是在明川河中搜寻不到的何文信,此时恰好护送嫦嫦回花满阁的冯小乙返回县衙,将川子河下游找到尸体之事相告,梁祝马三人便急忙决定前去辨认尸体,得叶远山应允,张良便大胆骑上了宋轶的马,与梁祝马三人一同策马而往。
事原委相告,同是为案情奔劳,再加之此事或许的确与鱼腹断指案有关联,宋轶等人并无阻碍之理,当即让出那具刚被放完气不久的腐尸。
不过尸体虽然让出,但此时尸体高度腐烂面目全非,一般之法根本无法辨认,于是宋轶便好心提醒:“眼下这具尸体腐烂不可辨认,三位若无轻易把握,或许还得请来何文信家人才能有所辨别。”
梁少倾向宋轶抱拳说道:“多谢宋先生提醒,不过,为方便我们寻尸之时容易辨认何文信身份,何家已告知我们何文信身上奇异之处,他左脚与常人不同,小脚趾旁尚多一枚脚趾。”
言说罢,梁少倾便捂着鼻子亲自走到尸体前,将尸体左脚靴子褪下。
巨人观的尸体,严重者甚至手脚皮肤皆可呈现手套及袜状脱落,这具尸体其实巨人观已经十分严重,被梁少倾脱下靴子时稍微用力一扯,顿时连着表皮一同被从腿上剥离。
梁少倾虽胆大,却从未见过这般情况,心里更无防备,脱鞋之后一见那腐烂骨肉与还连在靴子上的人皮,顿时一阵反胃,丢了鞋子转身就吐,吐得跟来的梁、马二人根本不敢接近。
皮肤脱落,但若是多生一趾也必有痕迹,宋轶当即走近尸体往他左脚看去,这一条同样面目全非的左脚上,当真被他数出来六根脚趾!
不知为何,见到这六根脚趾时候,宋轶有些哭笑不得。
在绝无现代技术的支持下,一具高度腐烂至此的尸体,其实依靠衣着的辨认已经只能作为辅助,最好的办法是死者身上拥有标志性的可识别之处,此类一般都是身体一些地方的病变或者畸形,但此般情形又哪里能轻易遇见,可这具腐尸还当真就吻合这特殊条件,让宋轶忽然觉得,冥冥之中当真有巧合存在,让这具尸体终于得以归还姓名。
确认这具尸体正是死在明川河上的何文信,但尸体却还不能轻易转交,黄文定先派人将尸体送回县衙,由李崔对比了留在县衙里的一枚眼珠、三根断指,确定的确来源于何文信尸体,才终于明确,此尸虽然于天长县境内发现,却并非是天长县内命案,所谓鱼腹断指一案其实也并不存在,天长县也好歹少了一起命案。
此趟一来便有收获,梁祝马三人如何不欣喜,便以正常程序办理,填了公文之后要将何文信尸体带回盱眙。
此次三人前来原本只是请求协助,但不想当真在天长县内发现何文信尸体,因此并无足够人手将尸体运回,三人只能向天长县衙借几个衙役,但除此之外,三人竟然斗胆,向叶远山提出借用宋轶去盱眙县帮助破案。
“何文信尸体虽已寻回,但实则此案并未了结,何家在盱眙县内多少有些影响,他们必然要为家主报仇,让我们县衙抓到当日行凶歹人。我们知县冯大人其实早知宋先生大名,来时也有吩咐,若是能请动宋先生相助,那便是再好不过。”
宋轶思量,听梁少倾所言,若是自己能去相助破案找到劫杀何文信一行凶手,按照何家财势,定当会有礼谢,他如今缺金少银,的确算是一个赚钱的好去处,但此案或许涉及流寇,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将其抓捕,时间一长反而耽误自己与嫦嫦相处,考虑再三,终究还是决定继续压榨程信堂与齐玉山,因此自己提出拒绝,并以打算让黄文定多去经历案件积攒经验的想法推荐黄文定可相助前去破案。琇書網
盱眙县与天长县毗邻,天长县内宋轶的名声也极易传入盱眙县,再加之张良曾在书信之中都有提及宋轶,因此盱眙知县冯玉玲当先还是认宋轶之才能,而黄文定虽说在陆文君一案中名声大噪,但因宋轶也在当场,故而深知其实功劳当以宋轶为重,虽料及黄文定断案也有能耐,却不敢轻易相托。
见推荐黄文定时,梁祝马三人微有迟疑,宋轶便说道:“黄大人断案之能其实也相当高明,不过若三位还是想让宋某人相助,宋某人倒也可以答应。”
“此话当真?”梁少倾当即喜道,“宋先生若是愿意相助,当是最好不过!”
宋轶一笑:“当然。不过在下并非公门中人,要我出手,得看你们盱眙县能不能出得起酬劳,注意,我说的是你们盱眙县给的酬劳,而非何家,何家到时候我还得重新起价。”
梁祝马三人略有疑惑,但还是问道:“不知宋先生开价如何?”
宋轶竖起一根手指:“一千两纹银!”
梁祝马三人齐齐向黄文定抱拳:“还请黄大人相助!”
黄文定心知宋轶推荐自己必然是有所用途,不敢拒绝,便对三人说道:“何文信尸骨为我天长县发现,本官身为县尉,理应有协助之理,不过,若是本官前往,必然不会携带太多本县衙役,届时令行禁止,不知该当如何?”
梁少倾答道:“冯大人有言,若是能请来帮手,盱眙县上下皆愿听从调遣!”
“好!”
黄文定答应下来,便向叶远山提了协助之辞,原本只想带着几个抬尸体的衙役离开,但宋轶怕到时应接不暇,便让他将刀头雷付与仵作李崔一并带上,还特地派人去县衙找来正在搬砖的狄青,将自己的马交由狄青,陪同黄文定一同去盱眙县办案。
黄文定身为一县县尉,轻易离开之事原本叶远山并不愿答应,但见宋轶还留在县内,他的县官依旧可以过得轻松,便大方应允。
一切准备妥当,梁祝马三人头前带路,黄文定一众终踏上盱眙之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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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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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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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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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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