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捕鱼常在夜间,于清晨之时,将一夜收获或送往如花满阁般常有往来的店铺,或运到川子河附近的摊贩,之后便会回家睡觉,直到日上三竿才会起来进食,此时间,理应正是李梁在家中睡觉之时,家门也并无打开之理。
不过三娃子觉得李梁或许昨晚并未去捕鱼,而是有其他事情,因此才将作息调整与常人无异,于是便以礼数在门口喊了几声,听不见回应才往院里进去,又推开了虚掩的门,脑袋往里一探,第一眼便见到了趴在血泊之中的李梁,而在李梁的身旁,还掉落着一柄染着浓血的钢刀。
三娃子终究不过是个孩子,见到此等情况,骇得差点摔倒在地上,但稍等片刻,他便又想起宋轶来,急忙憋着一口气从李梁家中跑出返回花满阁,将所见之事报给宋轶。
宋轶闻听李梁之死,顿时皱起眉头,略作思考,便对王和说道:“王捕头,鱼腹中发现断指一案应该可以并案调查,而李梁之死或许正与此案有关,你速派人去通知阿黄与老李,让他们直接去李梁家中。”
初步检查过断指之后,宋轶基本可以肯定,这断指并非人为塞入鱼腹之中,极大可能是因为鱼误食了水中人尸,且并未消化所致,原本所想的是找到李梁,问清楚鱼的来源,好将水中尸体找寻出来,而即便是确有尸体,也未必就一定是有命案,或许意外,或许自寻短见,皆是有可能之事。
只不过这才刚开始追寻断指来源,才查到鱼的来源李梁,李梁却竟然死了,此等情况,宋轶便顿时觉得此案并非原本所想那般简单,或许背后另有隐情,而若果真如此,那这桩案子背后涉及死者数量或许更多,事件影响或许也更广。
王和虽依旧不愿随便听从宋轶指令,但毕竟人命关天,且他也从宋轶表情中看出此案或许比想象严重,便也不敢耽搁,叫了两个手下前去寻找黄文定与李崔。
那边王和派人去寻黄文定与李崔,这边宋轶便向花满阁告了一声辞,由三娃子头前带路,直往李梁家中而去。
李梁生性孤僻,不喜热闹,家中无父无母无妻无儿,唯有一对兄嫂,但早年间因争夺家产之事而兄弟反目,因此独自一人居住在川子河附近的一所房屋里,他所住周围房屋零散,几乎可谓无邻无里,即便是一路前行,所能见路人也寥寥无几。
行至李梁家中,宋轶点了个人去找此地保正里正,又吩咐其他人在院墙周围检查是否有可疑脚印,自己则与王和一同往现场而去。
现场之内,果然诚如三娃子所说,正有一人趴在血泊之中,而那人身边则躺着一柄长约一尺的钢刀,只不过除此之外,李梁家中可见一片狼藉模样,初步来判,怕是遭人行窃之后的场景。
为将现场确定,宋轶将三娃子叫来仔细询问,此时现场内情况是否与他发现时候别无二致,三娃子大起胆子往里一看之后使劲点头:“回宋先生话,一、一模一样,不曾有变化!”
宋轶又问:“那你确定此人正是李梁无疑?”
三娃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皱起眉头回答:“若是看衣着打扮,的确当是李梁无疑,但我又未得瞧见真容,因此不敢十分确定。”
宋轶点头,让三娃子随自己进入现场,等来到死者面前,仔细端详死者脸部之后,三娃子急忙回报:“宋先生,此人正是李梁!”
“好,你先回去,但若有其他要事,我会再去找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三娃子明白!”
三娃子连连点头,在得到宋轶允许之后,便急忙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半点想要逗留的念头都没有。
宋轶让王和帮忙,蹲下身来小心将李梁的尸体翻开,他身下除了血迹之外并无其他痕迹,而在身上腹部位置则豁开了一道口子,宋轶捡起旁边的钢刀往伤口上对比,几乎严丝合缝。
“看来,这腹部伤口,应该正是此刀所伤。”王和说道,“再看现场情况,像极是有人入室行窃之时行凶导致。”
宋轶抬起头,看着王和说道:“王捕头看来并非一直冷若冰霜,其实对刑狱之事还是有些兴趣的。”
王和仍旧是一脸冷淡模样,回道:“兴趣谈不上,只是久见现场,难免学到一二罢了,但若要与宋先生相比,的确望尘莫及。”
宋轶淡笑一声,又复仔细检查起李梁尸体,从头到脚、从面到背,在不将其衣着解开之前,但凡眼睛所能见到之处,都一一仔细检查一番,而正看到手时,门外便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继而,黄文定急匆匆出现在门口。
黄文定急而不乱,见到宋轶时候先行一礼,随后便要在门口将鞋底擦干净,以防止自己的脚印破坏现场。
见到此状,宋轶有些欣慰,不过还是劝说道:“阿黄,进来之前我已看过,这里并无脚印遗留,你们进来时小心一些即可,无需大费周章。”
“是。”黄文定应声,便领着雷付与李崔进入现场。
宋轶此时从地上起身,指着李梁尸体对李崔说道:“老李,你先看一看尸体的大致情况,我同阿黄说一下案情。”
“是。”李崔当即蹲下检查尸体。
趁此之间,宋轶便将花满阁内如何发现鱼腹中人手断指,以及如何寻找李梁,再是听闻李梁死讯之事相告,其事实则并不复杂,只是听完之后,黄文定顿时惊骇,询问道:“老师确定花满阁内发现断指之鱼并非今日送到,而是昨日清晨送到的?”
“若送鱼之人的确就是李梁,那今晨恐怕绝不可能有送鱼一事。”旁边李崔忽然开口说道。
黄文定疑惑,询问道:“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李崔点头,说道:“小人初步检查,死者死亡时间至少是在昨日夜里,因此绝无可能今晨前去花满阁送鱼。”
黄文定皱起眉头,宋轶便问道:“怎么了?我听王捕头说,你也是今早接到一起鱼腹中发现断指的案子。”
“正是。”黄文定说道,“学生当时便赶去现场,非但确认所发现之物的确就是人指,还在其余两处鱼摊中发现另外一根断指与一枚眼珠,原本以为依照三处捕获鱼之处便可找到尸体,但花满阁内的鱼却是前一日送至的,也就是说,学生所找之处,或许并非是尸体所在之处。”
宋轶皱起眉头,开始摸着下巴低头思考,黄文定见状便不敢打扰,而是顾自退开,将现场仔细查看一番,只不过他才扫了一眼,就听见外面捕快来报,说是此地里正奉命前来。
现场内众人除李崔之外,闻讯急忙往外而去。
里正见到黄文定便施礼一拜,随后便听宋轶所问,将关于李梁之事相告,但李梁确实独居寡言,并无太多线索可获,在宋轶让其多多回忆之后,里正才忽然想起一事。
“小人记起,昨日应该是李梁父亲忌日,若不出意外,他应当是去兄长家中吃酒了!”
宋轶问道:“不是听说,李梁与他兄长早年因争夺家产之事反目成仇,即便是父亲忌日,他又怎么还会去兄长家中?”
“嗐!反目成仇确有其事,但毕竟骨肉血亲,他们兄弟啊,早两年已经和好了。”
当初李梁老父过世之时,李梁与其兄长李年的确为一间房子争吵乃至大打出手,李梁也因此开始离家独居,他有捕鱼手艺,非但将自己养活,还尚有富裕,存了小笔积蓄,从此以后可谓与李年再无任何瓜葛。
但四年之前,李年新婚娶妻,妻子李鲁氏听闻兄弟之间关系后努力在兄弟之间劝和,甚至最后说动李年主动去找李梁和好,还答应等到李梁结婚之时,便将当初争吵的房子送还给他。
李梁虽也有和好之心,但想到自己相貌平平又寡言少语,恐难有成婚之日,便有些扭捏,但李鲁氏为表诚意,主动请来媒婆为李梁说亲,虽屡屡不成,但也终究让李梁看到心意,因此兄弟二人才复和好,从此以后,两兄弟虽不同以往一般恩爱相亲,但多少开始有些往来,而每每老父忌日之时,李梁也会到李年家中祭奠,再与兄弟喝酒聊天。xiumb.com
说完这些,里正还特地解释:“这些事,换成别人或许不知,但小人其实与李梁老父有些交情,因此也多少知道一些。”
宋轶点头,又问里正:“如此说来,你应该也知道李年家住在何处吧?”
“知道,知道。”里正回应。
宋轶又问:“从这里到李年家中,是否有水池之类地方?”
里正微微琢磨,回答:“水池之类倒是并无可见,不过要说水的话,他们两家都在川子河旁,这是否可算?”
“算!”宋轶应一声,便又叫过雷付,说道,“雷捕头,你带人速去李年家中,但见其人,当即捉拿归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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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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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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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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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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