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宋轶极不要脸地将自己姓名写在这首《鹊桥仙》词牌名下,这才搁下狼毫,将纸递给嫦嫦与声声。
两人将词细细品读,宋轶却分明看见,嫦嫦的脸颊上微微透出一层红晕,她抬头看向宋轶,宋轶含着笑,也就在这时候,却听见声声说道:“宋公子所作之词确实用情深挚、婉约动人,令人回味无穷,只是这字……”
宋轶学过术法,但那早已是十几年前的往事,更何况那时也没有学成,所以一纸翰墨诚可谓一塌糊涂,再加上他学写北宋还未简化的繁体字,能让人认出是何字已经不易,着实无法与之前黄文定的一手好字相比。
声声看着这副字这首词,又是喜又是笑,再看看宋轶,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尝听闻古人说字如其人,只是宋公子其人与其字,着实无法相对应,当初我与妹妹若先看到了这字,恐怕绝无再看字中之词,也得错过了宋公子啊。”
宋轶脸露惭愧之色,他当时就是知道自己的字差,因此才让黄文定代笔,此时他虽然在花满阁中享负盛名,但声声的确不给他这面子,揪着他短可劲调侃。
可宋轶自己也无从反驳,但嫦嫦却帮忙解围,说道:“其实仔细看来,这字也有几分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之味,也并非像姐姐所说那般无事可取。”
宋轶喜从心来,正要感谢嫦嫦这番解释,却听见声声笑道:“是是是,的确还有可取之处,至少还让人认得出来字不是?常听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想,情人眼里还能出个书圣呢!”
嫦嫦顿时秀红了脸,急忙转身掩去眉目,却不想反而更楚楚动人。
见到此景,宋轶心中自是欢喜,而在他身边早已看得呆愣的程信堂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宋轶的胳膊,让自己有所依靠站稳了身子之后,激动地对宋轶说道:“宋、宋先生,原来你与花满阁的两位花魁关系如此、如此之好啊?”
“嗳,这位公子所言差矣,与宋公子关系好的是这位嫦嫦姑娘,可并非是妾身。”声声故意说道,“不过到底好至什么程度,也就只能询问他们自己了。”
话虽含糊,可意思却分明,再看宋轶与嫦嫦两人表情,一个是风流才子,一个是多情佳人,虽不明说,却也让程信堂恍然大悟,这位宋轶的小粉丝钦佩之情,对宋轶连连竖着大拇指:“宋先生果然高人!”
宋轶咳嗽两声,对程信堂说道:“高人低人没什么好说,但今天带你见识了花满阁内两位绝色花魁,你是不是该掏点钱出来了?”
“那是!那是!”程信堂伸手就往怀里掏出来一个鼓鼓的钱袋,只是刚将钱袋摆在桌上,就忽然醒悟,急忙拿回钱袋反问宋轶,“不对啊,我为何要掏这钱?”
宋轶毫不客气一把将钱袋夺过,对程信堂说道:“因为你很快就要见到一场令你如痴如醉的表演了!”
话说罢,宋轶抬手就将钱袋丢给方妈妈,吩咐道:“方妈妈,快将姑娘们喊出来,新词已有,来一曲《鹊桥仙》!”
方妈妈满脸欢喜,似如年轻了二十余年,转身就往门外大喊:“女儿们!宋公子写了新词,各自拿好家伙,来为宋公子弹唱一曲了!”
话一喊出,整个花满阁立时热闹起来,嫦嫦与声声也急忙拿着新词离开,去自己房里拿上乐器下楼。
宋轶与程信堂缓缓走出房间,此时花满阁的大门已关,几乎所有的姑娘都已经坐在了大堂,而已嫦嫦与声声为首的十二位姑娘则是坐在了大堂新搭起的台上,她们十二人除了嫦嫦与声声之外,各自以乐器排列而坐,而两位花魁则当仁不让坐居当中。
《鹊桥仙》以咏牛郎织女相会之事为引,虽各代诗人皆有由此引入篇什之作,但历史之中首篇《鹊桥仙》却出自欧阳修之手,欧阳修也为北宋人,是乃“唐宋八大家”之一,在宋轶的年代,其作《醉翁亭记》更是为人广知,只可惜的是,在宋轶穿越而至的这乾兴元年,日后伟大的欧阳修才不过十六岁,还尚未写出《鹊桥仙》,更别提为其所做之曲,但宋轶自己并非极大博学之人,他只知道秦观这首词是《鹊桥仙》中的绝唱,因此拿来便用。
古时秦楼楚馆清倌人皆多才艺双绝,她们之中许多人才学上并不比当代诸多文人逊色,音律之事也自然必须精通,于是乎,这一首原本应该是后世绝唱如今却变成历史首次的词作《鹊桥仙》,便在这一十二位姑娘的乐器之中尝试性地演奏出来,乐曲在前,而歌声稍后。
此篇《鹊桥仙》本就关乎爱情,再加之宋轶离开天长大半个月才返回,一众知道宋轶与嫦嫦微妙关系的花满阁姑娘都从“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句中感受到宋轶对嫦嫦真挚之情,那一十二位姑娘尤其嫦嫦,在编写时候自然更加细腻、委婉、动人,虽是初次尝试弹演新曲,却声情并茂,除了悲欢离合之外,更添了无限相思之情。
宋轶从未想过如此情调,听得自己也为之感动,还以为曲中所唱之人并非自己,只觉得心中有所动容,而一旁的程信堂更是感动到热泪盈眶,从怀里莫名其妙又掏出来一个鼓鼓的钱袋摆在桌上,抓着宋轶的衣服就哭。ωωω.χΙυΜЬ.Cǒm
“如此动人之曲,比之天香院的庸脂俗粉,果然让人动容不止十倍之甚!”
宋轶听得有些茫然,而见到那一袋子银两时候却有些愕然,没想到这小子身上竟然不止一个钱袋,于是他就将钱袋摸过把玩着问道:“所以程大官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炫富吗?”
程信堂微微抬头,很自然地说道:“这是我今日包场的钱。”
“哎呦!不愧是宋公子的朋友,这位公子果然大方!”一直在旁边陪同的方妈妈闻言当即夺过钱袋,千恩万谢之后又催促龟奴赶紧上菜,可谓满面得意。
原本宋轶见程信堂想要跟着自己就已经打算将从他身上榨取点银两,此时见竟然如此容易得手,不由心中窃喜,但还是不忘低声对方妈妈说道:“方妈妈,你可千万不要忘记分红之事!”
方妈妈连连点头:“宋公子放心,一成,一分钱也少不了!”
宋轶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再看一眼程信堂,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酒托,顿时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悄悄对方妈妈说道:“方妈妈,你看这位程大官人如此豁达,到时候那桌酒菜就……”
“妈妈明白,这桌酒菜就当妈妈请客!”方妈妈开心地回答。
宋轶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卖贵一些,我分一半。”
方妈妈微愣,旋即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更是急忙亲自去催促厨房上菜。
这一曲完毕,台上一十二人站起微微欠身,便是由嫦嫦与声声对宋轶询问:“宋公子,你且听这曲如何?”
“好!”程信堂鼓掌回应,“郎情妾意、一往情深!词妙曲妙人更妙!”
程信堂说完,竟然并无半个人搭理他,他自觉无趣,缓缓放下双手不再多言。
宋轶站起身来笑道:“写词我尚可以,听曲却实在不如诸位姑娘,但我以为,此时此刻,即可大开阁门营业,依照此曲,必能声动天长!”
才不过刚凑出一曲就能开门营业,如此评价,一十二人如何能不开心,顿时便齐齐向宋轶道谢,阁内其他姑娘也都纷纷欢呼,有想开门营业之人,也有想尽快学了曲子好唱给客人听之人,可谓满阁欢喜,但偏偏有一人却显得有些生气。
刚花了钱包场的程信堂闻听宋轶此话自然不悦,急忙说道:“宋先生,我才将这花满阁包下,你却又要开门营业,这是如何道理?”
宋轶瞪起眼睛看着程信堂,喝问道:“你是觉得这词不值钱?”
“非也。我虽不擅诗词歌赋,但此词之高妙,我也能听出一二。”
“那你是觉得这曲不值钱?”
“非也。我虽不擅五音,但耳听艺伎演奏歌唱不少,方才之曲绝对妙不可言!”
宋轶又指向一十二人,问:“那你是觉得这些姑娘不值钱?”
“个个貌美如花、美若天仙,如何不值……”程信堂说到一半认真地看了看台上一十二人,脸色一红,问道,“值钱倒是值钱,可不知要多少钱才能买回家中?”
“不卖!”几乎同时,满阁齐声送来两个字。
宋轶揉了揉自己脆弱的耳朵,对同样耳朵受挫的程信堂说道:“既然都觉得值钱,你凭什么觉得你这包场不是包方才那一场?”
程信堂微愣:“好像……有点道理!”
宋轶奸笑,点了一个龟奴让其赶紧去开门营业,而这时候程信堂忽然反应过来,对宋轶说道:“不对啊,我这钱明明包的是一整日的场,怎么变成了单独一曲的场?宋先生,如此定夺,你良心不会痛吗?”
宋轶摸住自己胸口回答:“我的良心活蹦乱跳的,又岂会痛?”
话音落下,花满阁店门大开,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将外甥与徒弟丢下,自己一人跑来此等风月之地,宋小鞋,你的良心还真不会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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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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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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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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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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