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轶到后,确认了尸块被挖掘出来的位置,以及当时情况之后,再在现场进行了初步的拼接,确定除了脑袋之外,其他尸身都已经找全之后,才来判定这具被切割成多块的尸体身份。
身份确定自然也不难,每一块尸块的断口处其实都比较相似,而脖颈处伤口的情况与李满人头下伤口情况也极为吻合,再加上李满手掌上的胎记,便确定了碎尸身份正是李满,如此,四人便带人将尸块运回衙门,交由李崔清洗之后再做更详细的比对与检验。
宋轶四人带着尸块返回县衙,却正好遇到黄文定带人也返回了衙门,双方相遇,便各自说了案情进度,宋轶这边只说秋娘已经招供,并已收监入狱,一切需要等到李崔将尸块确定,把李满的尸体补充完整之后再行审理,而黄文定这边则是说柳阳杀夫案已经证据确凿,甚至连死者刘恩东的尸首也已经找到,案子即将开堂,至于“罗记杂货铺”一案,则是稍微押后再来审理。
双方交流之时,叶远山便已经穿好官服从旁边明目张胆地路过,他也不管几人在说着什么,只是问了句是否可以顺利升堂,得到满意答复之后,就拍拍自己的大肚子,潇洒地走向公堂,身后一班衙役也跟着从旁毕恭毕敬路过。www.xiumb.com
稍后不多久,黄文定便向宋轶先行告辞,到公堂之上审理柳阳杀夫一案,而宋轶则是将尸块送到停尸房,交由已经在开始检验何禄升尸体的李崔。
“老李,你先把这些尸块清理拼凑出来,多对比一下切口,还有那把斧头也多检查一下,确定正是李满无误之后跟我汇报一声,再来给何禄升验尸。”
“是。”李崔应声,急忙叫了一个衙役去准备水,自己也停下来手头的工作。
见到此,宋轶叹了口气,说道:“老李,你有空就催催你的师侄赶紧过来上任,下次万一再遇到多具尸体的情况,也好有人能帮个忙提高效率。”
“是是是,小人验完尸之后便去一封书信催促师侄。”
宋轶点点头,此时也算暂时无事,便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叶俊俊与双狄提议去公堂之上观看叶远山审理柳阳一案。
四人往前公堂走着,对于李满一案始终无法释怀的狄青便问道:“师父,徒儿愚昧,李满一案莫非到此为止,因秋娘认罪,便不继续往下查,任由李益逍遥法外不成?”
“是啊表舅,这与你当初刚正不阿姿态有些不符啊!”狄元芳也问道。
宋轶并不回答,叶俊俊却替他说道:“别的不说,就只泰兴县那两桩案子,难道你们还看不清宋小鞋为人?淮南路提点刑狱司公事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区区一个李益?他先前当着李益羞辱秋娘,不正是想让李益能够有自我悔过之心,主动坦白,好让秋娘免受冤枉?”
听完此话,宋轶转头朝叶俊俊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啊叶大码,知我者竟然是你!”
“那是!”叶俊俊自豪地回应。
宋轶笑着摇头,这才向双狄解释:“在去李家之前,我就已经猜测凶手或许可能就是李益,虽然表面上看秋娘的确有杀人动机,但仔细一看,这动机又脆弱不堪。譬如说像秋娘自己所说,为了与何禄升偷情,也因为受不了李满的羞辱殴打,但仔细一想便是破绽百出。”
“按照秋娘所说,她与何禄升偷情其实已经不下数次,即便是趁着李满不在家时偷偷苟且,但李益却不可能总是与李满一同不在家啊?更何况雷付所说,昨晚李益正在家中,何禄升就光明正大敲门进屋,李益怎么可能一次都不曾察觉?若是察觉,不是早该告诉李满知晓?而如此情况,李满死之后,李益不该也猜测凶手正是秋娘?”
“表舅,你的意思是,其实李益早就知道秋娘与何禄升两个人之间的事,只是他默许了?”狄元芳问。
“默许了他就不会杀何禄升了!”宋轶说道,“我估计啊,这个何禄升极有可能是知道了李满一案的真相,因此才胁迫秋娘与自己通奸,而在这之前,就如雷付听到四邻所说那样,只是何禄升心怀不轨,但秋娘却丝毫不给予任何的机会。而何禄升更甚至可能为了让秋娘知道有把柄在自己手中,故意将李满的人头挖出来丢到仇人陈方大店铺里,以此让官府知道李满之死,好趁机也给秋娘施加压力。”
“可何禄升万万没想到,自己即便抓住了秋娘的把柄,最后却也还是被杀死在了李家。”叶俊俊叹了口气,随后又微微皱眉,对宋轶说道,“宋小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们今日将能够直接指认李益正是凶手的血衣留在了他的房间,若是他不知悔改,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将血衣给毁了,你又该当如何?”
宋轶停下脚步,他明显感觉到三双炙热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血衣是非常确凿的证据,但这并不代表除了血衣之外李益就没有其他的破绽,我只是察觉此案背后或许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而想给他一个自首从轻发落的机会,若是他不好好珍惜,老子亲手送他上法场!”
言说罢,宋轶猛一挥衣袖,便大步往公堂走,叶俊俊与双狄急忙在后跟着。
四人来到公堂之时,柳阳一案已经审理得差不多,黄文定也在公堂之上将柳阳一案证据列出,正宣告尾声,眼看着听不了整个案件,宋轶便偷偷将捕头张良喊到一旁,让他说一说柳阳一案到底如何。
原来今日一早黄文定亲自带人前往刘恩东家中,一方面搜查证据,另一方面便是抓捕柳阳,柳阳原先高呼冤枉,但黄文定以她假认他人之尸一条证据竟然就将亏心的柳阳吓得统统招来。
柳阳生得确有姿色,但其实在嫁给刘恩东之前便已有污名,只是刘恩东并不知晓,才将其娶回家中。
起初时候,柳阳倒也老实,只在家中循规蹈矩,但不过多时,便嫌弃起刘恩东来,不是说他为人粗俗不懂风情,便是骂他本事不够堪堪养活家里,嗔、骂、怪、恨接连不绝,但刘恩东倒也老实,为让柳阳少为自己动气,便每日早出晚归避她眼嫌,有时还特地去接一些出远门的活,以求自己妻子能够多消气,谁知这般便让他人钻了空子。
天长有一官人姓纪名凭阑,这纪凭阑幼时也为富家子弟,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成了一位落魄户,但他倒也有几分本事,凭着家中所剩银两开了一家药铺,不想生意兴隆,发了一笔横财,从此之后便有些招摇过市、嚣张跋扈。
纪凭阑其实为人奸诈,又贪淫好色,无意之中便与柳阳有了瓜葛,两人干柴烈火,趁着刘恩东不在之时,便常常在刘家屋里寻云雨之欢,时而久之,即便刘恩东确实并不知晓,但经邻里之口,也听得一二言,再加之每每回家之时,柳阳又对其嗤之以鼻,因此便察觉其中或许真有不可见人之事,只因从未亲眼所见,故而不敢枉加指责。
两个多月前,刘恩东返回家中,正好撞见纪凭阑从自己家中出来,想起邻里种种流言,刘恩东虽不敢对纪凭阑如何,却还是在回家之后将柳阳毒打一顿。
那一顿打之后,柳阳的确收敛许多,而刘恩东为看住柳阳,也只寻近处的活计去做,生生逼得柳阳与纪凭阑不得相见,但刘恩东终究只是看住柳阳的身体,看看不住她一颗心。
大概七八日之前,刘恩东因活计紧急需要在东家过一夜,虽提前警告过柳阳,但柳阳却依然趁此机会偷偷之去找纪凭阑厮混,只是当她见到纪凭阑时,却发现他正与一名年轻女子偷偷调情,她也因此醋意大发,与年轻女子打了一架,若非纪凭阑从中阻挠,恐怕要争得你死我活。
当天夜里,纪凭阑虽然又与柳阳共赴云雨,但柳阳却始终耿耿于怀,只觉得是刘恩东坏了自己好事,如若不然,纪凭阑也不会与其他女子在一起,怀恨之下竟然起了杀心,在刘恩东回家之后,以一杯毒酒将其毒杀,并用泥瓦将刘恩东尸体砌在家中后院地里,满以为从此之后便可高枕无忧,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故意错认尸体,却被黄文定一眼识破。
此案表面看来,从头至尾除对尸体的处理方式之外,几乎与李满一案如出一辙,但李满一案并非表面所看如此简单,这两桩几乎同一时间发生的极为相似的命案,一桩隐情尚未揭露,另一桩却真的蛇蝎狠毒,不由让宋轶四人连连摇头。
而在听完张良所说,公堂上叶远山也正好开始宣布柳阳所犯之罪判词,宋轶往公堂之上瞥看一眼,却忽然发现堂下所跪除了已经认罪伏法的柳阳,竟然并无奸夫纪凭阑的身影。
“不对啊。”宋轶问张良,“纪凭阑呢?”
“纪凭阑似乎并不在家中。”张良回答,“我带人去他家中找人之时并未找到,听他店里的伙计在说,他们老板也有四五日不见人影了。因为此案证据确凿,柳阳也供认不讳,再加之并无隐情,纪凭阑是否在场也就不再重要,因此黄大人建议先将柳阳审判,待日后找到纪凭阑再重新定夺。”
宋轶眉头一皱,忽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急忙便冲到公堂之上,高呼一声:“叶大人且慢!”
叶远山眨巴两下眼睛,拿起惊堂木轻轻一敲,故作威严地问道:“宋轶,你可知扰乱公堂之罪?”
宋轶尚未回答,黄文定急忙跑到宋轶身边,低声询问:“老师莫非发现学生所查有误?”
“不是,这案子你并没有断错。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宋轶同样低声回答。
叶远山有些不开心,把弄着惊堂木问道:“你们这是有什么悄悄话不给本官听呐?”
黄文定自知失仪,急忙一拜请罪,宋轶则并无诸多礼数,直接对叶远山说道:“在下并非有意阻挠叶大人办案,只是柳阳或许与另一桩命案还有相关,因此才请大人稍安勿躁,给在下一些时间验证一番。”
在叶远山眼中,宋轶所判断之事从未出过差错,只要理由正当,他才懒得纠正,直接便说道:“既然宋先生另有发现,那本官便给些时间,宋先生尽管验证即可。”
宋轶谢过叶远山,再叫过张良低语几句,张良便急忙带人跑出公堂。
众人颇觉奇怪,黄文定也急忙向宋轶低声询问,宋轶并未明确回答,只是对黄文定说道:“你难道并不觉得,纪凭阑不见的时间有些巧合?”
黄文定眉头一皱,思忖片刻竟恍然大悟甚至喜逐颜开:“原来如此!多是老师提醒,不然学生恐要错过这条重要线索!”
公堂之上众人倍觉好奇,但碍于场合无人敢多嘴,唯一能光明正大询问的叶远山正要开口,就看见叶俊俊也冲上公堂询问宋轶,一时间让叶远山尴尬地又敲了敲惊堂木,才把自己这位宝贝女儿象征性地从公堂上请了下去。
不过宋轶与黄文定所言之事很快便得知晓,张良不久之后便又返回公堂,还将一名女囚也给拉到公堂之上。
女囚才在公堂跪下,柳阳便一声惊呼,指着女囚大叫:“大人!正是她抢走了民妇的情人!正是她!”
那女囚一愣,还未开口,就听叶远山问道:“此女囚又是何人?”
“启禀大人!”张良回答,“此人正是‘罗记杂货铺’一案中被宋先生所认定的凶嫌,‘罗记杂货铺’掌柜罗丰庆之女罗素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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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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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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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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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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