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北宋刑侦事件簿>第53章 双尸
  黄文定焚香沐浴,重换一套小衣、里衣,又脚踩玄色革履,穿上青色曲领大袖,腰间系上一条双鹿金涂银束带,将身整齐,恭恭敬敬捧起自己的县尉乌纱官帽戴在头上,端步而行,转眼之间步入公堂,坐于主审之位,只将惊堂木落,满堂听闻——

  “升堂!”

  “威——武——”

  两旁衙役水火棍齐齐落下,震得公堂上下人心惶惶。

  此番公堂上的情形绝无仅有,小小县尉黄文定端坐“明镜高悬”牌匾之下,淮南路安抚使坐于旁侧听审,其他州府的知州、通判十几人拥挤在两侧桌前,涉案官员因官职皆高于黄文定,便站立一旁,原告与其他被告及办案人员尚未上堂,整个公堂便已热热闹闹,显得拥挤不堪。Χiυmъ.cοΜ

  黄文定目扫公堂,全然不怯如此多高官在旁,说道:“我黄文定本为天长县县尉,官微言轻,承蒙淮南路安抚使辜树桃大人不弃,将陆文君一案交由区区在下审理,官低亦蒙圣恩,官小亦是民之父母,今秦镜高悬,众百姓听审,光明正大,绝无徇私舞弊,天地均可为鉴,若有半丝不公,天地人皆可诛我!”

  话音落下,惊堂木响:“带原告杜心悦!”

  人群散开,杜心悦从中而出,跪伏在地,高声呼喊:“民女杜心悦见过诸位大人!”

  黄文定惊堂木落,质问道:“堂下杜心悦,所告何事?”

  杜心悦昂首抬头,紧紧咬着牙,将两旁站立官员个个用眼神狠狠杀了一遍,这才对黄文定说道:“民女一告泰兴县人孟承庆污蔑兄嫂陆文君与其父陆河清私通有染,以致我兄嫂不堪其辱撞死在这公堂之上!民女再告泰兴知县方仲贤与孟承庆、许奇暗中勾结,双尸相抵替换兄嫂清白之身,恶意颠倒黑白,铸成冤案!民女三告泰州知州张吉亨,真假不辩,冤判陆河清死罪,假公济私,私吞陆家家产!民女四告虹县知县汤成业、宿州知州刘子诚,滥用刑法,将民女兄长杜子迎屈打至死,草菅人命!民女五告淮南路提点刑狱司公事秦子聪徇私枉法、生杀予夺!”

  杜心悦一连五声状告,告得满堂人心惶惶,听审众人面面相觑,吓得鸦雀无声。

  黄文定心说这寂然无声倒是省了敲惊堂木,但却仍旧举起惊堂木应声落下:“来呀!带被告孟承庆、许奇,带陆河清!”

  话音落下,不多时,孟承庆、许奇与陆河清便被几个衙役带上公堂,三人跪下叩拜,纷纷都说自己冤枉、无辜,在黄文定又敲了一声惊堂木之后,三人才安安静静。

  黄文定环顾公堂上下,对众人说道:“如今,此案涉及相关人等皆在公堂之上,但本官在正式判案之前,再问满堂上下,可有人有话想说?”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该说如何。

  正这时候,仵作李崔从旁侧上堂,跪在地上一拜,说道:“启禀大人,小人天长县仵作李崔,乃此次随大人同行办案之人。”

  黄文定明知故问:“仵作李崔,你有何话说?”

  李崔再拜,说道:“小人检举,在小人随大人抵达扬州之时及方才升堂之前,有人贿赂小人共四百两金,欲买小人公堂舞弊,小人承蒙大人恩典,不敢贪赃枉法,人命关天,更不敢为钱为利蒙蔽双眼,贿赂之银在此,还请大人明察!”

  话说罢,李崔当即从怀里掏出来上堂之前宋轶又还给他的四百两金,这四百两金一现公堂,满堂惊呼唏嘘,黄文定连敲三次惊堂木,才终于将声平息!

  黄文定急忙质问:“李崔,贿赂之人可在公堂?你可还认得他?”

  “此人正在公堂之下!”

  李崔转头一指混在听审百姓之中的陈亮,陈亮一惊,急忙要跑,却奈何雷付早就在他身边候着,此时直接探手抓住陈亮衣襟,推开众人,将陈亮捉上公堂。

  “天长县刀头雷付,奉大人之名捉拿行贿之人陈亮归案!”

  黄文定惊堂拍案:“好!”

  一声好,堂上涉案官员无一不脸色惊变!

  陈亮身边早已有人看守,这便是说明黄文定早就有所安排,这些涉案之人皆非愚钝,此时也已明白,包括行贿之事在内,恐怕全都早在黄文定布局之中,陆文君一案到黄文定手里,或许当真要有一个结果。

  陈亮此时吓得脸色苍白,不自觉间就往提点刑狱司公事秦子聪身上看去,秦子聪怒目,却一言不发,陈亮急忙低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黄文定敲响惊堂木:“堂下所跪行贿之人将头抬起来!”

  陈亮反而将头更低。

  黄文定冷哼一声:“事到如今才敢有愧明镜高悬?来人!帮他将头抬起来!本官倒要好好瞧瞧这副小人嘴脸!”

  “是!”

  两个衙役上前就去别陈亮的脸。

  此时公堂之上及黄文定所用衙役皆是从天长县带来,受了宋轶平时熏陶洗礼,虽算不上义薄云天,但却在公堂之上胆大包天,只要黄文定下令,任凭你是谁,都敢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小小一个陈亮?

  陈亮脑袋被别得端正,黄文定看得仔仔细细,在旁听审的辜树桃及他身边师爷余泽彬也看得清清楚楚。

  辜树桃虽不认识陈亮,但余泽彬却一眼认出,顿时指着陈亮说道:“辜大人,学生认得此人,他便是提点刑狱司衙门内仵作曹方的妻弟陈亮!”

  黄文定顿时冷哼:“原来有这一层关系?来人!带仵作曹方!”

  陆文君一案牵连之广,杜心悦状告五位朝廷命官,但所牵连之下,验尸的仵作自然不能幸免,几位仵作早就在旁等候黄文定传唤,此时一呼,曹方便被衙役推上了公堂。

  黄文定惊堂木落,问道:“曹方,你可认识堂上所跪之人?”

  曹方自知无法狡辩,哀叹一声,正准备承认之际,陈亮忽然狂笑,一怒推开衙役,起身指着曹方大骂:“谁要认识这种忘恩负义之徒?曹方啊曹方!我姐遇人不淑,怎会嫁你这种无耻小人!”

  众人正以为陈亮将弃暗投明之时,忽然间,他真跪在黄文定面前,口中却大呼道:“县尉大人,此四百两金确系小人贿赂仵作李崔,但这是因曹方对不起家姐,小人痛恨曹方,因此设计栽赃嫁祸!事到如今,既然上得公堂,那小人也当一回汉子,敢作敢当,行贿之事,与曹方这个混蛋无关,小人行贿之时与李崔所说所言,也只是小人嫁祸之言!”

  这一番话,倒是让公堂之上众人又一阵哗然,百姓议论纷纷,事到如今任谁都能轻易看出,陈亮是在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可明知如此,又无凭无据,谁又能奈他何?

  一种涉案官员此时俱是轻松几分,惟独曹方脸上有断腕之痛。

  黄文定冷笑一声:“好!既然如此,本官且当此案之中,仅有你一人行贿,还是为嫁祸他人,但无论如何,你这行贿嫁祸之罪绝无可逃,来人,押下去先重打八十大板!”

  “是!”

  当即四个衙役上前,将陈亮拉到公堂之下,当众目睽睽,重打八十大板。

  八十大板尚在执行,黄文定又将惊堂木敲响,再次询问众人是否有想要开口之言,在确定无人上堂之后,他才开始正式问案。

  “杜心悦,据本官所知,你所状告之种种罪状,最初之时,乃是孟承庆状告陆文君与其父陆河清暗中有染,并怀胎八月,是也不是?”

  杜心悦答:“回大人,正是此案!”

  陆河清听闻此,顿时嚎啕大哭:“大人!小女冤枉!小女分明清白之身,更不与小人有任何苟且之事,是孟承庆求婚不成,冤枉小女清白,小女为此,正是一头撞死在这个公堂啊!”

  孟承庆心知此时不管如何都要抵死不认,便急忙说道:“大人明鉴呐!泰州府衙、宿州府衙,乃至提点刑狱司衙门皆已验尸,当日撞死在公堂之上的陆文君,正怀胎八月,分明是陆文君与陆河清暗中私通、身怀六甲,羞愤之下当堂自尽,绝非小人冤枉,乃真有其事啊大人!”

  “孟承庆,你胡说八道!你满口胡言!你……咳咳咳……”陆河清激动地口沫横飞,他这一年丧女在先,锒铛入狱在后,虽然因为多次状告而保住一命,但老朽之身如此折腾之后早已不堪,如今激动起来,话也说不稳当,咳嗽半晌不见停下。

  陆文君与杜子迎虽未成婚,但杜心悦父母早逝,事到如今也仅剩下陆河清可算亲人,见陆河清咳嗽不停,急忙跪爬上前替他敲背顺气,待气息顺平之后,才对黄文定说道:“大人,口说皆无凭证,何不将尸首抬来公堂,当场一验?”

  黄文定道:“本官正有此意!来人,将陆文君尸首带上来!”

  两名衙役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骸走上公堂,尸骸放在公堂之上,将白布一撩,一具穿着富贵少女服饰的白骨便出现在众人之前。

  见到尸骨,又是满堂唏嘘,黄文定敲惊堂木静场,对堂下说道:“杜心悦,陆河清,此尸骨便是泰兴县衙保留至今的陆文君的尸骨,你们可认得此尸?”

  杜心悦摇头说道:“回禀大人,民女从未见过兄嫂,故不可辨认,但民女深知,此尸绝非兄嫂陆文君!”

  “既然不认得,你又凭什么说不是陆文君?”黄文定质问。

  杜心悦哑口无言。

  许奇听闻,急忙说道:“大人说得是!既然不认得,怎知是否陆文君本人?小人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陆文君撞死公堂,之后尸体一直由县衙保存,此尸绝对就是陆文君!”

  黄文定冷哼,问道:“本官何时准你开口说话?来人!拖下去,掌嘴三十!”

  许奇惊骇,急忙求饶:“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黄文定倒是仁慈,说道:“性命可绕,那就改掌嘴二十,杖刑二十!拖下去,执行!”

  两个抬尸体的衙役转身就将许奇拖到堂下,又两个衙役上前,在仍旧受刑的陈亮身边对许奇开始动刑。

  案件才刚开审,就有两人受刑,黄文定手段何其刚硬,提点刑狱司公事秦子聪却看不下去,质问道:“黄大人,未免刑罚太过苛刻吧?此案尚在审理并未问清,若是我朝官员个个学你,轻易动刑,何人还敢再来公堂鸣冤?”

  黄文定惊堂木拍,对听审百姓问道:“诸位乡亲父老,若有冤情,本官的公堂,诸位可敢上来伸冤?”

  堂下看审之人多为泰兴百姓,平日里孟承庆与许奇作恶多端,他们早已怨声载道,只可惜碍于知县方仲贤,众人敢怒不敢言,再加之陆文君一案,百姓更是积怨已久,此时黄文定升堂要为陆文君平反、整治官吏,一升堂就赏了许奇掌嘴二十、杖刑二十,百姓心中早已纷纷叫好,此时黄文定问,接二连三当即有人高呼:“黄大人为民伸冤,当得起公正廉明,有何不敢?”

  “对!有何不敢啊?”

  “黄大人为民做主!”

  百姓褒奖之声不绝。

  黄文定反问秦子聪:“秦大人,您又有何高见?”

  秦子聪见民心所向,他自翻起白眼,不再言语。

  黄文定敲惊堂木,让百姓安静,再问陆河清:“陆河清,你可认识此尸?”

  陆河清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答,黄文定便说道:“认得便是认得,不认得便不认得,有何难言之隐?”

  陆河清叹一声气,说道:“回禀大人,小人认得此尸衣裳,却系小女陆文君死前衣着,但小人深知此尸绝非小女文君,请大人明察!”

  话音落,陆河清一记叩拜。

  黄文定明知故问:“既然如此,此尸是否为陆文君,岂不真是死无对证?”

  李崔急忙接上:“启禀大人,自古以来,便有滴骨验亲之法可知死者身份,但凡血缘之亲,刺血以灌枯骨,皆可入也,否则不入。此滴骨验亲之法,在此案中已多次使用,大人若要验明此尸是否为陆文君,亦可用此法!”

  黄文定故意再问曹方:“仵作曹方,可有此法?”

  曹方回应:“确有此事。”

  “好!那就以滴骨验亲之法来验一验这具尸骨身份!不过在验此具尸骨之前,本官还有一具尸骨要验!”黄文定手起而惊堂木落,“来啊!将泰兴县衙后衙填埋枯井之中女尸带上公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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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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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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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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