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勐回头想说话,看到他抬手制止,只好继续靠在椅背上当背景板。
没过多久,骆瑾妍醒了。抬头望进他眸中,从他怀里退开。
童勐这才开口:“骆小姐,礼物,请收着。”说着把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递过来。
骆瑾妍看向赵宁翰。
“收着吧。你帮我的公司挣得了荣誉,这是谢礼。”
骆瑾妍想了下,才接过来。
袋里放着精致的手机盒,打开,是某品牌手机最新款。
“我说过,要送你一部手机。你看,马上机会就来了。这么热的天,童勐跑了一中午。”
“谢谢童助理。”
“骆小姐客气。”
她没有马上换机,只慢慢熟悉新手机功能。
“你和王景曦认识?”冷不防赵宁翰问了一句。
“不认识。”她马上说道,想起什么,“不过在他走之前,我在走廊上遇见他,他说……他认识我。我想他是喝醉了吧。”
赵宁翰证实了心里的猜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不认识,以后离他远些。他是你们王总的长子,跟家里关系并不好。”
“嗯。”她答应。
“瑾妍……”
“嗯?”
“离开璨星,到我身边来。”他期待地看着她。
“不。我习惯了在璨星待着。”她拒绝。并非习惯,而是到了他身边,她不知自己该是什么角色。她很清楚,她也许会做上他的情人,却不可能会有婚姻。
“瑾妍……”
“赵先生,”她打断他,“谢谢您给我机会认识你。这样,就够了。”
够了啊。她晓得他的意思,也拒绝了他。赵宁翰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她是一个好姑娘,而他现在,还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童勐听着他们把天聊死,心里发愁,说道:“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澶州了,咱们听会儿电台,看看路况堵不堵?”
没有人反对。童勐就自己安排了。
电台正在播歌,时不时主持人会插进一条路况信息。
骆瑾妍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她听不进去电台,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很惆怅。很多事情缠着绕着,让她无所适从。
“骆小姐,”童勐暗自观察了一会儿,打破沉默,“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澶州本地,老家哪里的?”
“我家在阜县。”阜县是隶属澶州边缘的一个县,有山有水,矿产丰富且旅游业发达。经济在澶州各县中名列前茅。
“一直在阜县居住吗?我听着好像还带点浙杭一带口音?”
骆瑾妍顿了下,语气浅浅说道:“小时候在杭州住过,后来搬走了。”
“哦,难怪呢。我们家淑琴是杭州人,所以我说听着有点像。”
骆瑾妍淡淡笑了一下,并不想多说。
“骆小姐,你愿意待在璨星,是不是和苏小姐有关?璨星王总是苏卉小姐的亲舅舅,听说他很疼爱这个外甥女。”童勐回头看着她,“你和苏小姐关系好,璨星对你一定不薄吧?”
骆瑾妍并不知道这层关系,她怔了一下,眼睫闪动,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毕业的时候,璨星去学校招聘,然后就来了。你说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也并不关心。”www.xiumb.com
“哦。”童勐看了下赵宁翰,不再往下说。聪明人说话往往点到即止,便可领会彼此的意思。
骆瑾妍看着前面的椅背,她清楚,童勐绝不会无缘无故跟她提起这件事。
苏卉,她有隐瞒自己的事,自己何尝不是?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些小秘密,并不适合分享。朋友之间,信任和理解更重要。
“下面这首歌叫做《原来你也在这里》,依旧是留名为林枫的先生点播。啊,也是艾琳很喜欢的歌呢,很怀旧的一首歌曲,一下子想到了学生时代,那个时候,奶茶的歌真的很流行。宿舍和家里都贴着她的海报,喜欢她唱的所有歌曲。对了,骆小姐,如果你在收听我们的节目,艾琳提醒您,这是林枫先生今天下午第三次为您点播歌曲。他的留言很简短,依旧是三个字:对不起。艾琳不知道林枫先生为何这么执着地用点歌来向您道歉,也许你们有无法面对的苦衷,但是骆小姐,如果您听到,希望您及时跟我们联系。好了,下面就让我们共同来聆听美妙的旋律吧……”
赵宁翰向骆瑾妍看去,她一直都扭头看着窗外。他只是疑心,并不能肯定电台里提到的骆小姐是不是她。
“林枫?这倒像是一个化名。既然道歉,那何不用真名?如果连这份勇气都没有,真挚度就值得怀疑了。你觉得呢,骆小姐?”赵宁翰徐徐问她。
“我不知道。”骆瑾妍淡淡说道,悄悄用手背碰触了一下脸,依旧没有转过来。
尽管看上去平静,赵宁翰却听出了她语调中轻微的异样。他向她靠近,将她的肩膀扳向自己,终于看见了她脸上的未干泪痕。她的眼底,还有残余的湿润。
基本可以判定,电台里提到的骆小姐就是她。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声音低了下来,微微有些沙哑。
“跟你有关吗?”她推开他,坚决中带着疏离,甚至有一点厌烦。
赵宁翰的怒火噌一下就烧起来了。她竟然对他是这样的态度了,在这个所谓林枫出现之后,她对他的态度便急转直下。
可见,林枫在她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是他远远比不上的。
“我们都在一起过夜了,你说有没有关系?”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不顾她瞬间苍白的脸孔和童勐惊掉下巴的表情。后者立刻戴上眼罩,秒速“入睡”。
“你胡说!”骆瑾妍咬着唇,声音有些颤抖。
他抬手将她为遮住吻痕而涂抹上的脂粉搓掉,冷笑:“我碰你的时候,你可没有拒绝。这会子失忆了?要不要我再跟你重演一遍?”
她的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从未觉得如此难堪过。抱臂倚着车门,只觉得身冷心冷,被恐惧咬噬,像蜷缩在路边纤弱无助被欺负惯了的流浪小猫。昨晚她应该立刻离开的,为什么鬼使神差听信了他的话留下来?
“瑾妍……”他忽然后悔,向她伸手,想把她拥入怀里。
骆瑾妍向旁边躲了下,身子缩得更紧,颤抖起来。
赵宁翰不忍,叹口气,离她远了些。
没有任何请示,车子开进了服务区,司机老吴和童勐不约而同去洗手间。骆瑾妍伸手去开车门,赵宁翰将她搂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我不该乱说话!瑾妍,原谅我!”
“赵先生,我要下车。”
“瑾妍!我不想跟你变成没有关系,不想!”他的声音里满是后悔,脸颊贴在她的鬓发上,“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当着人让你难堪了!”
骆瑾妍绷紧的身子稍稍柔软了些,还是很凉,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林枫是我初中时候的一个同学。他欠了我一个承诺,大概这么多年过去,想起旧事来心里觉得亏欠,想弥补罢了。我不会跟他联系的。”
“瑾妍,我不想你心里有别人,”他揉着她娇弱的肩背,“我的心里有你了。你……不可以有别人。”
这算是向她表白吗?骆瑾妍没有作声。
“怎么不说话?答应我!”他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
“……答应什么?”
赵宁翰一愣,是啊,让她答应什么呢?答应心里不能再装下别人,然后呢?他能给她承诺吗?他甚至不能公开让她做女朋友。
骆瑾妍看到了他眼里的犹疑,距离感如水面下降后的礁石密密漫漫地露出,问他:“赵总是想让我做情人吗?”
赵宁翰回答不出来。
“可以的啊。”出乎意料,她欣然接受,甚至对他笑了一下,“我们各取所需。”
她的睫毛微翘,眼底隐藏着难以捉摸的心思,唇边的笑渐渐浅淡,低眸看着他衣服上的纹路。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道:“瑾妍,我是认真的。”
骆瑾妍想笑,却没笑出来,慢慢说道:“认真的啊?那我就不敢答应了。我害怕。”
“害怕?”
“对啊。”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赵先生情人的位置,很烫呢,一不小心被煮熟了,拆皮抽骨,连个全尸都没有……”
“不许这么说!”赵宁翰捂住她的嘴,虽语气严厉却没有发火,眼中漫起星星点点的温情,“有我在,你怕什么?你要是嫌一下子太烫,那我就慢慢追求你,追到你心思动摇,满意为止。”
“……”骆瑾妍心里冷笑,她怎么可能真的去给他做情人?别说她从小到大的教育不允许,就她当年背负的屈辱,真给人做了情人岂非自打耳光?现下不想再跟他就这个问题纠缠。看到童勐和司机还在附近徘徊,叹了口气,“你都做了决定,我还能说什么?让他们回来罢。”
赵宁翰唇边弯起好看的弧度,给童勐发了信息。
接下来的路程顺遂多了。因为他们晚上还有一个活动,司机便一直把车开到骆瑾妍公寓楼下,先送她到家。
“谢谢。”骆瑾妍看了下赵宁翰,拿包下车,走进了公寓。
童勐这才对赵宁翰说道:“赵总,你和骆小姐发展得够快的。”
“告诉那边的人,留心照看着她。苏卉肯定得到了消息,苏氏培养的女孩,只怕不会像表面一样简单。”
天幕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的城市,车来车往。
“赵总,我觉得,骆小姐要是能像我家淑琴一样,嫁个收入差不多的白领,三口之家安安稳稳,她应该也很知足吧?”
“你今天话多了!”赵宁翰不悦,眼中冷光射向他。
童勐知趣,心道:骆小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他看得出来,骆瑾妍在他的上司面前,是被动的。可惜了,那么好的女孩子。
打开电脑,QQ上总是暗着的头像闪动起来,是佟远。骆瑾妍点开。
“妍妍姐,最近好吗?”
“好啊。刚从省城回来。你也还好吧?”
“还行,感觉老师教的越来越浅了。妍妍姐,你的电脑漏洞我已经补好了。”
“谢谢小远,你真贴心。”
……
跟佟远聊完天后,骆瑾妍心情好了很多。她翻开笔记本,将遇到的人和事扼要记下。然后再从头翻阅了一遍,合上笔记思考。一桩桩一件件像杂乱无章的拼图散落在大脑里,似乎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这是她在网上浏览时看到的一个办法。很多前后发生的事看似毫无关联,暂且把它们记录下来,过一段时间,会发现,有些时候,偶然并非真正的偶然,而是许多因素共同作用,朝着一个方向而去的必然。
这让她想起了当年家里的变故,并非一夜沉船。细想来,在很早以前就有蛛丝马迹了,只是当时并没有串在一起,便忽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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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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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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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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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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