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伤害他就能让自己好受，她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然，她依旧硬着嗓子说：“如果能让你痛苦，我将十分痛快。”
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没有手柄的匕首，在插向肖默凡的时候，她早已伤痕累累。伤害他一次，她的心也跟着收缩一下。
他怔怔的看着她，脸色一僵：“我送你回去。”
顾凉条件反射的想要拒绝，和他保持距离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转念一想，现在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应该顾及到。
她也没有说话，直接跟在他的身后。
坐到车上，顾凉的第一反应就是系安全带。很多八点档的电视剧里，最喜欢用的招数就是男士替女士系安全带，听着彼此的心跳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种烂大街的伎俩之所以被频繁使用，是真的好用。肖默凡不使用任何香水，也没有抽烟的习惯，但她依旧能清晰的辨别出他的气息。靠近他的时候，她是能感受到阵阵悸动的。
所有能干扰到她情绪的行为，都是要杜绝的。
车子一路平稳的开到公寓，顾凉一点儿也不意外。莫俊杰能查到自己的新址，肖默凡一样能查到。
“谢谢你送我回来。”顾凉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
她一刻也不想单独与他在一起。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产检。”肖默凡看着她说。
“谢谢，不用。”顾凉漠然，“反正孩子在我肚子里，也不需要你操心。你不是一直不想要孩子麽，我会找时间去拿掉的。”
说完，她轻轻抚摸肚子，在心底说：“宝宝，妈妈乱说的，我一定会把你生下来的。”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和肖默凡划清界线。她不希望因为孩子，而影响到离婚。m.xiumb.com
“凉凉！”肖默凡却迅速从车上下来，拉住她的手恳求道，“别拿孩子赌气。”
“我没有拿孩子赌气。”顾凉转身看着他，轻笑道：“我就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就是要把他流掉。我要跟你离婚，我带着孩子怎么嫁给别人？肖默凡，你不想要孩子，正好我也不想给你生孩子，我讨厌你。”
肖默凡将她搂到怀里，语气柔和下来：“不闹了好不好，凉凉我错了。不要再说流掉这种话，不吉利。我知道你怨我，你生气就惩罚我，不要拿孩子开玩笑。”
顾凉在他的怀里动了动，随即默不作声。
她从来没想过要把孩子拿掉，只是用这个借口来伤害肖默凡而已。老人都说，怀孕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她这么说是不是真的不吉利。
她在心里不断祈祷各位神明，她说的都只是气话而已。
肖默凡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说道：“不许再胡说了，咱们有个孩子不容易。”
顾凉听不下去，什么叫不容易，是他一直不愿意要孩子。
想到这，她从怀里挣扎出来：“肖默凡，我们要离婚的。”
说完，她甩开他的胳膊，决绝的往楼上走去。
这种含糊不清拉拉扯扯的状态让她觉得厌烦。不管未来的路怎么走，都不可以和那个人有关系。
两个人还处于分居状态，现在又有了孩子，像是离婚的前奏麽？
该死的，和他在一的每一秒里，都要保持高度的警觉。只要熬过两年就自动离婚了，如果这两年里肖默凡熬不下去了，或许就能早点结束这段婚姻。
她暗暗摇头，决定不再乱想，先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去医院做完产检，她还要将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
“顾凉，你没事吧？”
顾凉猛然抬头，这才发现莫俊杰站在门口等她。
“我没事。”顾凉问，“柳仪琳没事吧？”
“她没事。”莫俊杰往电梯里看了看，“他送你回来的？”
“嗯。”顾凉点头，“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去休息。”
“好，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莫俊杰不放心的叮嘱，依依不舍的进了电梯。顾凉的脸色并不好，他理所当然的理解为是肖默凡所致。
能让她伤心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关上门，借着凉薄的月光能看见室内的情况。顾凉也没有开灯，鬼使神差的走到走到窗前。她预感到，肖默凡一定还没有走。
漆黑的夜空上孤零零的闪着几颗星，在微风中显得格外孤独。站到窗帘旁边，顾凉小心的往下眺望，肖默凡果真还没走，似乎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离婚明明是她提出来的，偏偏自己红了眼睛。
顾凉从未见过他如此单薄的样子，似乎这一切都只是错觉。
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她突然想到以前，不管多晚，她都会等他回家。那时候她以为他们是相爱的，想要在这座城市的万千灯火中，为他留一盏叫做家的等。
那时候肖默凡说，他患上了一种情结：keepthenightlight，Waitingforyoutocomehome。
他说，这种情结是顾凉给他的。然，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家，她的家又在哪里呢？
再也没有一盏灯，能像以前那样温暖。
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手机也在桌面上发出嗡嗡的震动。
顾凉的第一反应就是往楼下看去，她不可思议的生出一种直觉，直觉肖默凡知道自己躲在暗处看他。
拿过手机，果真是他。
心中汹涌澎湃，她却不敢接起这个电话，连空气中带着令人心颤的气息。
手机不知趣的保持着震动，顾凉不得不起它。
“喂。”她咬紧唇，平复着情绪。
“凉凉，没事吧？”他急切的问道：“为什么不开灯？”
他低沉的嗓音从那头传过来，还带着淡淡的喘息声。
顾凉走到窗前，楼下已然没有了他的身影。
她想说，“开不开灯和你没关系。”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想休息一会儿再开。”
他叹息了一下，轻声说：“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天气凉了，出门带个外套，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不要。”她反驳道，“我自己可以。”
她忍着泪水，轻声说。
面对这样的他，她真的做不到狠心。
“听话。”他沉吟道：“宝宝乖一点。”
在寂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还有一丝丝倦意。许是在楼梯道里，好像还能听到回声。
一句话听的顾凉鼻子一酸，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随即她急忙挂掉电话，窝在沙发里哭起来。
犹记当初，QQ有情侣空间功能，寝室的同学和男朋友每天互刷留言，张口闭口宝贝、宝宝。在公共空间里刷着私密的留言，当时顾凉觉得这种行为过于矫情。
她想，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肖默凡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后来放寒假肖默凡临时有事让席晨灏去海城接她，她张口就说，“你明天没空，那就后天来接我啊。”
肖默凡轻笑：“宁可多等一天，也要我去接？”
顾凉记得，当时她脱口而出：“因为我是你的宝宝啊。”
这句话之后，肖默凡连夜买了机票，第二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她的宿舍楼下。她以为一向风轻云淡的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感情却可爱。
顾凉趴在沙发上放声哭起来，逞强了这么久，轻而易举的被肖默凡牵动了情绪。
回想起过去的细枝末节，她发现在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他都会郑重的唤她宝宝。
嫁给他的那天，他喝的醉眼迷离，将头抵在她的脖颈处，轻笑道：“宝宝，我们终于是一家人了。”
将初.夜交于他时，他将她压在身下轻轻呢喃：“宝宝，我爱你。”
大三那年暑假，顾氏在郊区的一家工厂发生火灾，员工聚众闹事。父亲远在外省，她连夜赶到工厂处理善后，安抚情绪。出事家属激动，拿着烧黑了的木棍挥到她的后背。
后来赶到的他亲吻着她，“我的宝最棒。”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难过。
“爸爸，我该怎么办？”顾凉捂着脸呜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爸爸，我好难过，你教教我该怎么做？”
她无法把肖默凡彻底从记忆里删除，可又无法原谅他。
可她同样知道，她还爱他，很爱很爱。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而此刻，站在门外的肖默凡听着她的哭声，却没有了敲门的勇气。
“凉凉……”
他轻声叫着的名字，却不敢被她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名正言顺拥抱她的资格。
跟随着她的啜泣，他的心一次次被揪起来，剧烈的疼痛着。
直到听到她开灯开门的声音渐渐响起，又逐渐安静下来，他才转身下楼。
坐在车里，肖默凡感觉自己被黑暗包围，那三三两两的星星寂寥的闪烁着。爱这个东西，它不是无端生出来的，总是牵扯着一些丝丝缕缕的回忆。不管走到哪里，看到些什么，它会从你的心脏里，脑海里慢慢渗透出来，直到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全身的细胞都在提醒着他，楼上的女人是在为他哭泣。
顾凉，这个浸满忧伤的名字，在心底一次次的撼动着他的柔软。
从来，只有她让他不知所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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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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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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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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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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