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再说。”
师傅冷笑一下，拿着小钻头开始磨皮，只消片刻，带藓的部位皮壳被打磨掉。
“菠菜绿！小子，你运气还不错，出色了。”
林冲点点头：“色差一等，价差十倍，九大色系当中排行第六，一般般吧。不过这个价格，能出菠菜绿已经很不错了。”
“问问你们老板，三千块收不收。”
“恐怕很难…两千五顶天了，比较个头太小，做点小把件还凑合，但这段时间行情不好，难卖。”
“周姐，两千五你出吗？”
毕竟是周静茹花钱买下的料子，林冲可不敢擅作主张，得由她做决定。
“卖了吧，这鬼地方乌烟瘴气的，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下次能不能挑个好点的地方？”周静茹捏着鼻子，烟味太重，她有些想吐。
“习惯了就好，赌石头就这样，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遭罪，不吃点苦头怎么行呢？”
林冲看向师傅说：“麻烦开个单吧，现金转账都行。”
“不赌了？你小子刚才口气还挺狂的，现在怎么怂了？”
“没办法啊。”林冲摊开双手，笑了一下说：“是她非要让我来赌石，她出钱，我出力，才一千块的赌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呢，人长得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你看看那些客人，眼珠子全在她身上钉死了，你就没想着争取一下？”师傅坏笑着说。
“太大了，把握不住…还是算了吧。”林冲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话，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什么，有口无心。
周静茹鄙夷道：“我记住你了，口是心非的家伙，你和外面那些货色都差不多。”
“周姐，你讲点道理成不？是你赖着我不放，怎么能怪我呢？万一你嫌弃我，看我不爽，干嘛非得要纠缠着我不放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静茹顿时哑口无言了。
没错，是她理亏在先，明明是自己主动的，凭什么要责怪他呢？
可是她也犯迷糊了，为什么她会对一个毛头小子这么感兴趣呢？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挑衅自己在前，她出于愤怒，想着要报复一下吗？
周静茹苦涩的笑了笑，大概是她平日里太无聊，太寂寞了吧，都快三十岁的女人，还这样单着。
憋久了，心理难免会有一点扭曲……
贝齿轻咬着红唇，周静茹脸颊发烫得很厉害，仿若烧红了的飞云，她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咦，周姐，好端端的，你的脸怎么红了？”林冲人畜无害的问。琇書蛧
“懒得理你……”
周静茹羞愤的说不出话，只好赶紧走掉，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冲整个人都傻眼了，忙在背后喊：“你卖料子的钱不要啦？好歹留个卡号吧，不然怎么给你转账？”
“给你了，算是你的辛苦费，全给你…”周静茹走到大门口，堪堪丢下一句话。她不想耽搁片刻，否则就真的没脸再见人了！
林冲被弄得莫名其妙，但他才懒得管那么多呢，不要白不要！
他拿着磨掉皮的鸡蛋料送到老板那估价，都是在同一条街混饭吃，他当然认识这家店的老板。
“楚老板，两千五，麻烦把这块料子收了吧。”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先是对料子打量了一下，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林冲，你搞什么鬼？才这么点绿，你就要卖两千五？不好意思，我不能收，这个价格太贵了，我要亏死的。”
“好你个楚扒皮，太可恶了，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两千五很贵吗？原石过境翻三倍，就这块破石头，都不用花钱的，是缅甸矿主按吨位白送你，一分钱不用淘，白捡来。你卖给别人六百块，亏个鸡毛啊？”
都是同行，果然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对于原石买卖的流程，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方便说出来而已。
“两千块怎么样？算我吃个亏了。这年头生意难做，我纯粹是花点冤枉钱买个人情，以后还需要请陈老板多多关照了。”
林冲听了很不以为意，一点儿不买账：“云飞兄，明人不说暗话，赌石是一锤子的买卖，看货给价，我既然喊两千五，它就肯定值这个价，能别废话了成不？赶紧掏钱！”
“哼，你个臭混蛋，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敢跟我叫板，玩强买强卖这一套？”
做生意的商人，一般脾气都非常好，即便是你当着他面，痛骂他十八代祖宗，日他仙人，只要你有钱，保证他连个屁也不敢放，乖乖把脸伸过来让你打。
“如果陈老板在这儿，别说两千五了，三千块，五千块我都认！我尊敬他是前辈，别看你干爹现在混得像坨屎，你是不知道十年前，他有多么牛皮…”
“有多牛皮？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要不你给讲讲？”林冲惊讶道。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跟在陈老板身边七八年了，在他眼里，陈老板只是一个又老又丑又穷的糟老头子，守着一个小店混吃等死，妥妥的老社畜！
“哎，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这是陈老板的私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乱说，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去问他呗。”
楚云飞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肯说了。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两千块，你拿上钱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少在这儿跟我扯犊子了。”
林冲不服气的皱了皱眉头，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争论下去也没必要。
“我的卡号你知道，记得把钱打我账上，记住了，是我的账上，你可别眼花了，打到老头子那去了。”
林冲不放心的强调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改天多带点钱来玩，我这儿有的是赌石，就怕你没钱，浪费我时间不说，还浪费我表情。”
……
回到赌石店，不见了陈老板，大门也挂上了打烊的牌子，这让他有点奇怪。
大白天的，不做生意了？
来到后院仓库，林冲听到了一阵鬼鬼祟祟的声音，他屏住呼吸走过去，悄悄推开一条缝隙。
陈老板就蹲在一块大石头那，戴着老花镜，手里捏着一个强光手电，聚精会神的在那块大石头上压灯。
这块原石，林冲非常熟悉了，是陈老板的私货，93年花了三千万缅币从曼德勒带回来的，一直没有拿出来卖。
无色料，毛重约五十公斤，石型较为完整，表面没有明显的绺裂，上面用钻头打了几圈流氓窗，看着很恶心，像几条蛆子扭来扭去。
而且流氓窗还不少，几乎遍布了整块石头，凡是开窗部位，统统能看到肉质，这说明开窗的那人是个高手。
更为重要的一点，这块料子肯定已经转过几道手了，迟迟没有切。
因为这类料子，本身就具有极高的价值，达到了收藏水准；哪怕不切开，把它放着，同样会增值。
“老头子，你看够了没？这料子你起码看了不下几百遍了，还看个锤子？”
陈老板被吓了一大跳，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骂着：“擦，你是鬼啊？走路都不带声的？”
“是你自己太投入了，怪我咯？”
林冲搓了搓手掌，蹲下来说：“咋了？这块料子都放了那么久了，一直没见你拿出来卖，你想出手了？”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要卖它？”
“废话，你不打算卖的话，看它做什么？”
陈老板嘿嘿一笑，敲他脑袋，无奈道：“臭小子，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我接到通知了，半个月后，翡翠大王将在内比都举办私人公盘，我想凑点钱出来，去分一杯羹。”
“你想多了吧？就你那点家底，恐怕连门票钱都买不起，私人公盘跟缅甸公盘一样，用欧元结算，你有几斤几两，难道我还不清楚？”
林冲扳着手指头耐心给他算账：“上个月，咱们一件货也没卖出去，这个月呢，勉勉强强卖出去了一条镯子，把成本抛开，撑死了赚个两万多，你该不会想拿着这两万块去丢人现眼吧？”
“不……”陈老板深吸了一口气，严肃的说：“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没有对你说实话。”
“什么事？”
“除了店里的公账卡之外，我这儿还有一个私人账户，钱不多，是我摸爬滚打大半辈子攒下来的一点积蓄，棺材本啊？”
“有多少啊？”林冲不以为意的问。
“呃，只有一千万这个样子吧，我很久没有查账了，记不太清。”
“擦……一千万？那你还整天跟我哭穷？所有脏活累活都要我来做，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就差给你端屎端尿了！”
林冲气得要死。
“你急什么？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嘛，你还年轻，心智不成熟，平白无故给你一笔巨款，担心你会拿去吃喝嫖赌抽，我不放心。”
我被坑了啊……
面对陈老板的狡辩，他愣是没了脾气：“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没了，就这一件事。”陈老板面无表情收起手电，顺手揣进兜里道：“内比都那边的公盘一旦开了，国内玉石市场基本就凉了，萧条很长一段时间。至少一个月后才会有所起色。”
“这几天我会出趟远门，你自己看着办吧，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把店关了，爱上哪玩上哪玩，少惹事就行。”
“你安心走吧，最好别回来了，我恨死你了！”
“想咒我死？没门儿！”
陈老板咳嗽起来，严肃道：“我陈发这条命硬得很，想当年在佤邦，我被一群人贩子骗进了传销组织，要噶我腰子，可我最后还不是逃出来了？一个腰子也没少。”
“运气这个东西说不准的，穷不搏命，急不投医，老头子我劝你啊，还是安安心心待在揭阳城养老吧。”林冲有些心疼道。
陈老板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不会忘，平时斗斗嘴，顶多只是气话，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林冲很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半路上随便出点事情，也够他喝一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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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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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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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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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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