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到底是哪来的仇家,需不需要帮忙?”
唐明知眼皮微抬,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以她的身份,若是不惹祸那反倒奇怪了,既然姜鱼儿说要亲手抓住,那让她放手施为就是了,反正有自己护着,无论遇见什么总能解决。
林秋见自家少爷这模样,啐了自己一声,他这真是没事找事,瞎操心,早知道就不买那些话本了,自家少爷近来何止是性情大变,还总是往一些奇怪的方向上走去。
不论是从前的骄纵傲气,还是隐忍智谋全然不见了,现在一颗心全刻满了姜鱼儿的名字,一门心思扑在这上头。
林秋出了门,犹有些不敢相信,自语道:“这喜欢上一个人,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能为??!”
翌日天明,朝会上各大官员派系无不战战兢兢,忠武侯称病不曾上朝,更让不少人忧心不已。
太府寺卿左少秋以及方少卿一干人等俱下了大狱,毫无半点预兆,昨夜他们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后就已经开始陷入苦思,可曾与太府寺有过什么见不得光的干系,没有干系的则开始忐忑天子这一手莫不是在警告什么,会不会明日朝堂上就有大动作,这汴京的天难道要变了?
谁料今晨天子对于此事反倒轻拿轻放,三司主理官员循例告知案情,天子脸上却看不出多少生气的神情,提了几句此事,又夸了几声民间小报还算有趣,重心倒是应对南方水灾之事,末了又寻了由头嘉奖姚西风与唐德远。朝会结束,官员们大多悻悻,一个个内衫都带着汗,天子这手震慑群臣,软硬兼施,倒是让不少人心思浮动,开始思量是否要改了队伍,免得到时候遭到清算。
还有那小报,他们是否也该好好了解了解,官家对这小报如此关心,难道因为这其实是官家的人?
唐德远和姚西风依旧互相看不顺眼,当着面讥讽了对方几句,这事就这般过去了。
皇宫之中,苏近侍给官家倒好茶,官家拿着知北闲人上月出版的新书又看了一遍,这会儿语气还有些惆怅可惜,“母后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太后娘娘说了,陛下进来少去请安,娘娘她见着你就烦人。”苏近侍恭顺道。
“嘿,母后怎么怪上朕了,此事若不是朕出力,哪里能这么快解决,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你去和太后说去啊,总让我传话算个什么事,苏近侍低着头,诺诺称是,“这事许是娘娘没有思虑周全,陛下之心天地可鉴,料想就算是……”
“得了,不用说那些奉承话,”官家笑着看过去,“你真要是这么想,朕许你一道机会,那就去同太后好好说道说道。”
苏近侍瞬间愁眉苦脸,躬身讨饶,这才作罢。
同富会倒台,那些损失银钱的会员都有宋家安排,饶是宋家家大业大,这事也花了好几天,不过一切倒也都有条不紊。宋富贵没多久就回了汴京,因着宋渊受伤,他整个人都时刻处于雷霆爆发之时,找了理由,与郑乾麾下的商铺好好斗了斗。
宋家家大业大,郑家则背景深厚,这两家斗法,自然是整个汴京商圈都笼罩在了一层阴霾之下,生怕两头不讨好,成了炮灰。
大报参与了同富会这一场祸事,当这场骗局被拆开,也被不少百姓给记恨上了,大报所在的会馆被不少人给拆了匾额,扔了许多臭鸡蛋,听人说,有天夜里还有人推着一车恭桶向着大报走去,之后被大报中人发现,及时阻止,这才免去了那屎尿横飞的场景。
不过经此一遭,小报人气飞涨,自从恢复两日一刊之后,每日印量涨到了万份,且汴京附近各府,因着听闻官家嘉奖过小报,这次不少商贾托人,找了线,从原先的小报拓展渠道,变成了他们求着要在各地广开分报。
这事不小,毕竟若是从汴京刊印好,再加急送往各地,一个时间差总是有的,长此以往也不利于发展,更别提将小报遍布大宋,成为第一报了。宋渊把这事放在了日常例会上说了,要开展分报,只不过邵无归还考虑到了现下小报风头正劲,若是激流勇进难免迷了方向,这办报一事还是稳中求胜,于是先同众人商议了一个法子。
宋渊的想法也是如此,毕竟其他府县现在也没有这么多人手过去,可若是临时招人,又不一定能够找到合用的,万一出了问题,也不能及时得知,还不如先缓一缓,免得出岔子。至于那些商贾想要借机插上一脚,倒是人长得不美,想得挺美。
这事有宋渊操心,哪里有不完成妥帖的可能。
那些商贾派来的掌柜们,七八人,从早上就在院子里候着,气势不凡,可独独宋渊姗姗来迟,咬着桃,神态轻松,一边吃桃一边舌战群英。从午时天光正烈,到太阳西斜,那些斗志昂扬誓要为自家东家求取利益的掌柜们一个个口干舌燥,鬓发皆乱,签下契约后掩面而逃,生怕再待下去,连回去的盘缠都要给剥削完了。
这事拍了板,由那些商家出资,在当地开办分报,文稿内容由秘密渠道提前一点时间送至各府刊印,再同时发放出去。原先他们还想要拿走在上边刊印宣传广告的权利,可又饶不过宋渊这张天生经商的呢三寸不烂之舌,费了好大功夫只得了可有可无的一个优先权。
分报报纸暂时没有看法宣传广告的想法,若是刊发了,他们这些人都有优先权,但这个优先权的解释又归属小报,天知道这么多家商铺,到底优先给哪家,一旦如此,岂不是和没有优先权一样了。
众商贾有苦难言,小报内倒是颇为高兴,至少,依照着目前态势,这一场仗胜利的成果也是非凡,凡事从小报出去的人,就连买菜那小贩都会多送些,吃面更有可能不收钱。
这天日常例会上,邵无归还同众人说了,东家已经回了汴京,毕竟那成立分报的事若没有东家主持也不可能。只不过不出众人所料,这神秘东家仍旧不出面,但是特地买了好些礼物带给他们,还有,东家今夜在弱柳楼设宴请他们好好热闹,放松一下。琇書網
东家请客这事本应该是柳珊珊最先知晓的,毕竟在弱柳楼设宴,她只要稍微回弱柳楼一趟就保管知晓,但架不住她进来就没回去过。
袁十三受了伤,她近来时常照顾他,要不是想到进展太快,只怕对方会轻慢自己,她连晚上都要陪着,黏黏糊糊的让人腻歪不已。开完会,大家各自忙着,袁十三去送文稿给印刷局,柳珊珊自然想要跟着,宋渊却喊着不让,“你就别跟去了,左右一会儿的功夫,又没多远,你自己的活可还没忙完呢,想偷懒?”
柳珊珊双眼隐隐含着一丝舍不得,眼巴巴地看着袁十三离开,她垂头丧气。宋渊打量了眼对方,啧啧了两声,“我可算是开了眼,这还没成婚洞房呢,就已是这般模样,生怕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柳珊珊瞪眼,宋渊忙改口,“口误,口误。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才让十三这铁树开花的,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练武上,活生生的榆木脑袋。”柳珊珊再瞪眼,宋渊忍不住嘟囔道:“难道不是?你自己不也总在我面前说他坏话,说他是什么石头人,没有心,又呆又傻,还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现在都不做数了?”
“咦……”
“等会儿再说等会儿再说,我去拿些葵花籽来,你先酝酿下,一会儿好说仔细些。”姜鱼儿打着商量,准备去翻找零嘴。
沈千听见有八卦不忘发言表示自己也还在听呢,一边帮姜鱼儿找出葵花籽,并且极快地收拾好桌子准备听八卦。
柳珊珊咳了两声,有些心虚,呐呐答:“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承认我当初是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我现在后悔了不行吗,我就是喜欢他,又能怎么样。”
沈千拍了拍手掌表示敬佩,随即等待下文,可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后续,无奈说:“珊珊,你可是小报当家八卦文探,这……”这也太敷衍了!
雷声大,雨点小,宋渊都觉得看不过去了,主动爆料,他回忆袁十三那点不对的时候,主动说:“月前他忽然同我借钱,我给了他三百两,可他只取了二十两,当时我便觉得奇怪,第二天也没见他添置什么东西,现在想想,是不是那些东西早就已经入了你的怀里。”
“东流水满。”柳珊珊怔怔道。
“那是什么?”宋渊不解。
柳珊珊这才知道当时自己误会姜鱼儿了,原以为那是姜鱼儿买的,可其实,那是袁十三准备的。除了这个还有些其他的事情,宋渊所知晓的不一定全对,可述说此事本身对她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
有些东西一旦先入为主,认定了,那就无论如何都会往那上边想。在这之前柳珊珊一直以为这段感情中,是她的一厢情愿终于赢得了对方的一丝同情怜悯,可适才宋渊所言让她心头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有了一丝破碎的痕迹。
不是一厢情愿,前途渺茫,而是两厢情愿,互生欢喜。
柳珊珊哑然,沉默良久,她只要一想到袁十三这么一个石头人,竟然会为自己做那些事,她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宋渊近来在府中静养久了,上次舌战群英不过才排遣了小半的无聊,这会儿胡天海地地把一些有的没的事全往这上边扯,为自己这么久来没看出他们俩的关系而挽回些颜面。
柳珊珊哪里还有心思留在这儿干活,沈千知趣地帮忙。见她心事重重准备离开,宋渊忙不迭地喊了声去哪儿。
邵无归默默看了他一眼,拦下他,不让他坏事。
离开了小报,柳珊珊想到在朝阳演艺团时,她心里害怕,让袁十三表演口技解闷,素来毒舌的袁十三竟然真表演了节目。还有那次,袁十三带着自己去教训那个欺负惊鸿小姐的登徒子,还有那香甜暖人的早点。
她早该看出来的。
她步伐下意识地快了些,直到看见那人正从印刷局出来,她就忍不住地跑过去,迫不及待地挽着袁十三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其他人难免觉得奇怪,指指点点,可柳珊珊没有半分不适,而袁十三除了诧异之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柳珊珊却觉得还不够,小眼睛眨眨,仰着头,小声问道:“我能亲你吗?”
袁十三眼眸一凝,喉结上下滚了滚,小丫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才出来了这么一会儿就这么想他?
只不过他此刻头脑清醒,自然是拒绝了。
柳珊珊有些失落。
袁十三目不斜视,沉静道:“这儿人多,我不喜欢他们看见你这般。”
柳珊珊眼神放光,愈发觉得自己从前那些喊他石头人,呆子精的话实在太过偏颇无理。袁十三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回去再说,他牵着柳珊珊的手,宽大的手掌包着那柔软的小手,烈日炎炎,两人却都觉得春风拂面,恰似早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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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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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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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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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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