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几个早起的人儿在路边吃着早点,大报的报纸已经开始满大街的发放。
“好家伙,那城东铁拐李竟然成为了白银特使,还真是想不到。”
“怎么,你羡慕?不过这下,那些原本不愿意去他家的媒人肯定都要踏破他们家的门槛了。”
“嘿,这么说的我都有些想去了。”
也有路人快速览了一遍,找到自己关注的信息,不禁感慨又有人成为了黄金特使,风光不已,一时艳羡无比。
这几日汴京城内最火的便是这生发膏,邻里之间结伴投钱买卖生发膏更是常见不已,好些人关了平时的活计,开始游说其他人,最常听见的便是那句,“想赚钱吗,想出人头地吗?”
小报等人这几日探听消息,今日更是复刊的第一期,姜鱼儿原本准备是在报上提及此事,然而邵无归最后还是将那些相关的文稿删去了大半,只留下一点说不上反对的提醒。
小报发出,果不其然,如石沉大海,反应不大,且这一日的销量比之前段时间的销量下降了四成左右。
傍晚,花探传递消息,小报内正在开会,沈千前几日得了邵无归推荐也加入了小报,现在可是小报的文探一名,对进入小报后参与的头次事件更是十分关心,小心听取前辈们的意见,精神奕奕。
柳珊珊对这个新加入的富家温善小姐更是抱着十足的善意,原先她就提过了好几次,这小报阳盛阴虚,总是些糙汉子,也就个姜鱼儿能说些体己话,可关系再亲近,始终是男女有别,现下来了个姑娘,平日里那些小心思总算有了倾诉的对象。
柳珊珊手边还放着八九百份没卖完的报纸,气愤道:“那些人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现在就盯着大报,那上边千篇一律的报道还能比得上我的八卦?既没深度,也不有趣。”
姜鱼儿道:“刘守才花了千两在大报上刊登系列报道,每日发一些让人震惊的好消息或者是因为加入这生发膏事业而一飞冲天的人物故事,而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样子的故事或者好消息就是推动他们加入的薪柴。”
邵无归接道:“百姓自然会喜欢。”
“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装作不明白。”
谁都想着一朝登天,且这种机会就摆在眼前,再加上还有那么多的成功例子被传了出来,有些人并不是看不破其中缺漏,只是利令智昏,并且侥幸心理也是人之常情,兴许不是自己出问题呢,兴许自己就是那个先富起来的人呢?自己哪里管得了别人的死活。
沈千忽然道:“那能不能从都商税院那儿找到些消息,这么频繁的买卖,可曾缴过契约税,《宋建隆重详定刑统》上可有前例?”
“这倒是个门路,那你们谁去都商税院那儿打听消息?该用什么由头为好?”
姜鱼儿问了声,旋即收到了朋友们一众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柳珊珊肩膀蹭了蹭沈千,小声提醒道:“一起指他。”
沈千眸光略微歉意,而后快速指向姜鱼儿,看得姜鱼儿一头雾水,唯有邵无归眉头皱着,似乎想要找出一个反驳的理由,可思来想去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我不想找他。”上次那莫名其妙的亲吻她可还记着呢,自己上赶着过去,显得多轻浮孟浪。
柳珊珊语重心长道:“兄台,这事非你家那位不可。”
姜鱼儿一噎,下意识的略过了珊珊将唐明知归于自家的形容,只觉得竟无法反驳。
是啊,她名义上的情郎可是那位富有花名的世家浪荡子,汴京负心人,而比这个名头更让人看重的是那太尉之子的名头。
谁人不知当朝太尉在官家年少微服之时有过救命之恩,因而受尽荣宠,不仅任职枢密院,官家更是与了太尉名号。那姚西风好几次找机会弹劾于他,结果就听见官家轻飘飘的一句问询,哪里有一点问责的模样,气得他头疼了好几日,和唐德远从那以后更是不对付,不过也有版本分说缘由,可以追溯到当年天子遇险,原本是姚西风救援,可临了却是唐德远立了大功,受圣上倚重。
个中曲折不得而知,不过对于当下这个情况,有个高门贵公子,还是素有诨名的那种,做这些事可不就十分合适。
姜鱼儿胸口闷闷的,眼神幽怨,众人都默默不看,接着又商议着分开几路,看能不能从那刘守才的身上找到些有用的信息,会议结束,大家各有忙处,沈千本想同姜鱼儿一起去,柳珊珊摇摇头,“你看他,嘴上说着不愿意,还不是走得比谁都快。”
沈千也是知趣的,笑了笑,转而商量如何从刘守才那套消息的办法。
姜鱼儿步子快了些,出了门,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林秋,见着她出来当即迎了上去,热络无比,好话说了一通,又询问是不是找唐明知。那天过后姜鱼儿再不上门,自家公子却同没事人一样,林秋便觉着这事儿是个好机会,一个让少爷了解,他林秋是无可替代的感情军师。
姜鱼儿不知道林秋到底知道多少,只能含糊应下,林秋暗道好机会,就要去崇文院寻人,姜鱼儿便让林秋请唐明知到天香楼。
凝月知道姜鱼儿到了之后来了兴致,将人带进了房,旁人吓了一跳,青天白日,这姜鱼儿怎么敢这样做?找死也不是这样找的!
可屋内却不是想象中的旖旎场景,凝月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由着姜鱼儿捏肩,“你若是开个推拿馆我定然是要天天去的,算了,唐家那位肯定舍不得你,不过,你为何不换回红妆,现在汴京城可是都传深山中来了只公狐狸。”
姜鱼儿将凝月的衣袖撩开,不露痕迹地检查了眼,揉捏了一会儿。
什么都没有。
她那时隐约见着千面郎君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块红云状的胎记,看来,凝月并不是千面郎君。
“说便说了,也就听个乐子,我也少不了块肉。”
“你倒是想的开,也是,这世道对女子总是多了几分束缚。”
崇文院。
这儿是文人聚集的地方,平日里不太欢迎武将,没办法,天生犯冲,可耐不住今年院内来了个武将出身的唐明知,近来上门的武将比前些年加起来的都要多。林秋上门,差人送传话给唐明知,说是姜鱼儿在等他,让他去天香楼一趟。
院内其他同僚初时碍于太尉面子后来倒是真觉得这人挺好相处的,也不像是个混不吝的,因而一个个的挤眉弄眼。
“佳人相约,唐大人想去就去吧。”
“这儿有我们,且放心。”
崇文院本就是个轻松衙门,多个人少个人大家也都不甚在意,可唯独某人阴下脸,却又不敢出声,只能在一旁拿着本泛黄古籍抄录,装作看不见,心里暗暗又记恨了他一把。
唐明知就这样昂着头出了崇文院,精气神高涨,心道姜鱼儿定然是想自己了。
天香楼内宾客一个个同情地看着唐明知,他却反倒觉得高兴,瞧,就连那些生人都觉得自己和姜鱼儿是一对儿,不对,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儿。
凝月听见楼下动静忙是起身,将衣服穿好,自嘲一笑,“我这模样倒真的像是勾引了别家小郎君的坏女人。”姜鱼儿一窘,耳朵微红,在她腰间掐了下,“你再胡说,下次若是腰疼,别想我给你推拿。”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我这就出去,将地方腾给你们。”
唐明知上楼,房内姜鱼儿站得老远,等到人进来,“你就站那,别过来。”
唐明知嘴角微勾,还害羞了,他听话地就站在门口,任由姜鱼儿安排,只不过在最后,他反问了声,“没了?”
姜鱼儿不太明白,“还有什么?”www.xiumb.com
唐明知眨眨眼,“求人办事,不是应当给些酬劳?虽说我们关系不一般,可这规矩总是要遵守的。”
姜鱼儿一凛,“那你想要什么?”
唐明知刚欲上前,姜鱼儿就向后退了一步,他眼皮耷拉了下来,轻声说:“春宵一刻千金难换。”
“你做梦!”姜鱼儿猛地咳了咳,这人莫不是魔怔了,胡言乱语。
“不能商量?”
“当然不能!”
唐明知落寞地看了眼对方,故作轻松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过,我还是会去都商税院的,不用担心。”说完他转身开门,姜鱼儿怔了怔,原以为还会有些扯皮,可没想到唐明知竟然直接放弃了,远远看着犹如打了败仗的小狗,没来由的让人心疼。
“你等等。”
唐明知背对着姜鱼儿,看不清神色,“何事?”语气带着三分无奈与落寞。
“我请你吃饭如何?”
“不用了,我不想你为难,你知道的,你若是不愿意,我决计不会让你勉强一分一毫。”唐明知轻声叹了口气,可脚步却迟迟没有向外挪动。
静默了会儿,姜鱼儿忽然开口,鼓足勇气,结结巴巴道:“那,那亲一亲呢?”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委实古怪,早知道就不答应柳珊珊他们来找唐明知了,可连她都没看清,自己此刻心头到底是犹豫不愿多了几分,还是悄无声息的雀跃欢欣占了大多数。
唐明知阴翳下的神情眼眸发亮,满面红光,可他回话时却依旧那般语气,“真的?你不用骗我我也会帮你的。”
“阿,当,当然,我没骗你。”
姜鱼儿站在窗口大喘气,脸颊通红,唐明知轻飘飘地恩了声,关门,下楼,林秋在楼下等着,见着自家公子红光满面,忙兴冲冲道:“少爷因为何事这么高兴?唉,替少爷分忧是我的本分,自是不用谢我,不过若少爷忍不住想要谢我,不妨放我几天假,我那远房堂妹下个月就要来了……”
不待他说完,唐明知莫名其妙地看着林秋在那儿做梦,“我为何要谢你?”
林秋怔了下,叫屈,“少爷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若没有我做这鹊桥,你哪里来的好日子。”
唐明知呵了声,“指望你这半吊子的鹊桥,哪里能够成事,我问你,你可懂何为以柔克刚?”
“若是武学上的话,自当是……”
唐明知一副看待白痴的眼光看向林秋,“你确是需要休几日假去医馆治治脑子。”
林秋悲愤不已,“少爷,杀人不过头点地,安能如此羞辱于我。”
唐明知任由林秋在那演戏,心情大好,果然,姻缘这事还是得自己来,他近些日子可谓是总结了不少妙招,就等着一一实践,既然姜鱼儿害羞,那就由他引着一步一步走好了,反正将来漫长年月,权当做提前适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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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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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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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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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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