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知轻功不弱,计算着时间,赶往自己提前埋伏好的地方,他步伐飞快,到了地方。
那儿亮着火光,烟气缭绕,姜鱼儿烤着地瓜,闻了闻味道,右手触了触表皮,然后忽然收了手显然被烫了一下,看起来却并不慌张,反倒有几分怡然自得。
他提前派人布置的机关竟然一点用也没有?
自己还担心她一人在这荒郊野外被人欺负,现在看来,纯粹的杞人忧天。
虽然这样想,可他还是舒了口气。
姜鱼儿瞥见了他,“唐无情,你吃不吃地瓜?”
被人点名,唐明知目光复杂地看向姜鱼儿,他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姜鱼儿手上的地瓜表皮如同焦炭,掰开一半,内里金黄绵软,她尽量让自己不看着唐明知,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地瓜上。
很近了。
姜鱼儿忐忑十分。
唐明知踩着武靴,离姜鱼儿越来越近,行至某一处的时候左脚忽然被一阵拽动,一个绳套套住了他的左脚,大力传来,整个人在眨眼之间就被吊了起来。
一颗大石头落下压在机关之上,整个过程畅通一气,登时原本是过来救人的唐明知变成了中了机关的可怜人,而姜鱼儿,拍了拍手掌,凑了过去,一手拿着地瓜放在唐明知的面前晃了晃。
唐明知皱眉,心态素养倒是极好,淡淡道:“放我下来。”
姜鱼儿收回地瓜,冷笑了声,“想得倒美,威胁了我这么多次,还想这么简单的就离开?世家浪荡子,汴京负心人?”
长长地一个“呵”声,“不过如此!”
说完之后她就准备离开,时间正好,现在赶去见东家也不会晚,至于唐无情,老老实实在这呆上一宿就是,也省得他每次都威胁自己,反正他有这么躲得家仆,到时候自然会发现。
唐明知深深地看着姜鱼儿,紧接着他右脚发力,卷住了左脚的绳索,然而一个横断,绳索立时就断了,唐明知翻身下来,毫发无伤地站在了姜鱼儿眼前。
他靠近,每走一步便说一句话。
“世家浪荡子?”
姜鱼儿心底哎呀一声,忘记这人武功不错了,面上茫然:“什么浪荡子,唐公子一心一意,忠贞不二。”
“汴京负心人?”
姜鱼儿干笑道:“纯属污蔑,唐公子文武双全,理当是汴京第一人,将来保家卫国,守卫边疆,又岂会负心,明明是守护了我大宋百姓的心才对!”
唐明知嗤笑地看着姜鱼儿,两人距离十分近了。
姜鱼儿忐忑了几分,完了完了,这次又和对方结仇,自己还真是作死。
“不过如此?”
姜鱼儿义正言辞地反驳:“那是他们愚昧,不知唐公子深藏不露,实乃天人之姿,寻常人不能理解,以后若是谁再这样说我一定给您作证,您是绝对的人间大才啊,了不得得天才。”
唐明知似笑非笑,“你是在变戏法,变脸变得这么快?”
被唐无情猛地调侃了句,姜鱼儿神情却丝毫不变,顺坡下驴道:“若是能够让唐公子开心就值得,其实我早就暗中对唐公子钦佩不已,之前所做一切不过是妒忌而已。”
心中,呸!就是人见人恶唐无情!
唐明知眸光闪烁,点头,“我知道。”
若不是太过喜欢他,也定然写不出那等……那等,不堪入目的信来,想来那些手段就是吸引自己的一种。
姜鱼儿眼中茫然无措,但是可以看见唐明知身上的气势似乎都放柔了下来,心中颇为奇怪,唐无情这么好骗,这就当真了?
两人各有思量,姜鱼儿见势准备离开,她还有任务,不能耗在这儿。
然而她一动,唐明知就注意到了她,显然没有迷失在毫无营养和诚意的夸赞中。
唐明知在这儿的布置她刚来就看穿了,因而又改动了几下,绳索不管用,可若是用其他的呢,姜鱼儿莫名一笑,瞄准机会,突然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唐明知低声自语:“徒劳无功。”
他安静地站着,以他的轻功想要抓住姜鱼儿不过反手之间,姜鱼儿跑了一段距离唐明知方才追了过去,一路上躲了好几个陷阱。
姜鱼儿心中焦急,不时回头,倏地,地面一陷,枯枝落叶尽数落下了去。
哪里来的大坑!!!
她不可阻挡地坠了下去,唐明知追了过来,见着姜鱼儿掉进陷阱里,一跃,也跟着跳了下去。
唐明知踩在空气中,下坠势头猛了几分,在半途中接住了姜鱼儿,然后摔了下来。
唐明知闷哼了声,姜鱼儿靠在了肉榻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势,她看向唐明知,这人为了救自己跟着下来了,想不到唐无情其实倒也有点好心。
“还不起来,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唐明知声音微颤。
姜鱼儿一僵,深吸了口气,她就不该觉得对方好,死了也是活该!随即更是幽幽地看着唐明知,眼放狼光,想要将这个渣渣解决。
唐明知被这个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但也猜得出来,这是见他毫不动心所以想要霸王硬上弓了。
唐明知嘲讽一笑:“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两人的动手显然不是一回事,但是奇迹般的没有被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之处,姜鱼儿起身,她活蹦乱跳的,唐明知没了重压也坐直了身子打量起了四周。
“这儿应该是山中猎户布置的陷阱,你怎么样了,能上去吗?”
唐明知目光复杂地看向姜鱼儿,姜鱼儿瞥了眼回去,月光从上方落下,勉强能视物,“唐无情,你耳朵怎么红了?”
唐明知顿时沉着脸,姜鱼儿还当对方因为掉进这心情不佳,所以懒得理会她。
姜鱼儿从袖中拿了个火折子,她在外采风游山玩水多年,身上总是带着几样物品以备不时之需,当下拢了拢洞内的枯枝落叶,划开了个道免得火舌乱窜,点上火,顿时,洞内火光出现。
明光照亮四方,同样,两人之间也不再是那隐晦不明的状态。
“你受伤了!”姜鱼儿这才发现。
唐明知看见姜鱼儿掉进陷阱后,步子迈得大了一些被旁边的石头撞了小腿,下来时又因为姜鱼儿重重被压了一通,当下可以看见唐明知的姿势有些不太协调,明显腿上有伤方才会那样。
唐明知冷冷道:“不碍事,明早林秋应当就会来救人了。”
姜鱼儿心想可是她还有很重要的事啊,她好不容易才得了那个见东家的机会,怎么说留这一夜就留这一夜。见着姜鱼儿一怔,唐明知还当她兴奋过度,但是男女同处不太妥当,虽然只有他知道姜鱼儿是女扮男装,因而又道:“放心,我不会对你下手的。”
唐明知皱眉冷笑,“你,别过来。”
洞内地方小,躲也躲不过去,姜鱼儿反倒胆子大了些,揶揄道:“怎么,害怕我一个弱女子对你不轨?”
唐明知声音如蚊子一般,“不无可能。”
他面皮一烫,思量了会自己的武力值就算受伤也勇猛非常,需不需要留手,谁知道嘶啦一声,自己受伤的右腿被轻轻抬起,就见姜鱼儿将自己的袖子扯了两道长条下来,“你刚才说什么?”
唐明知反应快,“没说什么。”
“噢,你这伤约莫是伤到了筋骨,已经肿了,不过幸好没断,我先给你包好,这伤筋动骨最是疼人,对了,你疼不疼。”
原来是给自己包扎伤口。
唐明知说不出来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
姜鱼儿又道:“我也学过一点正骨之法,你若是不怕疼,我可以试着给你用用,可能好得快一些。”
唐明知眸子看向火堆,声音冷淡:“疼是什么。”
姜鱼儿瞪大眼睛看着唐明知,一噎,艰难道:“如此就好。”
她开始上手给唐明知正骨,两手拿捏好,一动,就听见咔得一声,姜鱼儿皱眉,喃喃道:“不过几年没用,怎么生疏了这么多,好像捏错了穴道,唐明知,你疼不疼?”www.xiumb.com
唐明知暗戳戳地咬着后槽牙,“你继续。”
姜鱼儿点头,“好,我再研究一会肯定就熟练了。”
唐明知额间冷汗冒了出来。
好一会,姜鱼儿估摸着应当可以了,喊了声,“唐明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好多了。”
唐明知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几乎都听不清楚,“还,还行吧。”
姜鱼儿不确定了,用手在唐明知跟前晃了晃,然而想象中的反应却没有来,她忙是问:“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然怎么会这样?”
唐明知只觉得一时好心统统都喂了狗,瞪大眼睛看着姜鱼儿,气息愈发微弱,再加上腿上那明显不太行的手艺导致的疼痛,一时之间竟然晕了过去。
姜鱼儿愕然,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正骨手法有问题,一定是唐明知太弱。
“这也太虚了,啧啧,外强中干。”
唐明知艰难醒来,“胡说。”
姜鱼儿想了想,有些不大好说,“唐明知,你之前说给我的秘料整个汴京只有你一人知晓,现在想想,该不会是你不行吧。”
她目光还上下打量着唐明知,唐明知顿时有如针尖覆背。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声音嘶哑,一句话来不及说完,竟又被气得疼晕了过去。
姜鱼儿这句话听得清楚了,但是想到对方左右也算救了自己因而不再说话,免得又是如同在伤口上撒盐一般。
她过去将火堆拨弄了一番,这坑洞不大不小,可是没有主柴,枯枝落叶虽然多却不经烧。
等到唐明知醒来时火光已经微弱了,姜鱼儿抱着双腿在那打盹,在他身前摆着半个烤地瓜和一块酥饼,用几片树叶垫着。
更深夜重,寒气侵袭,她穿得不厚,反倒自己因为那件披风的原因没觉得有多冷,他挪了挪身子,小腿处伤势愈发严重,只能自己上手开始正骨。
伤势略微轻了些,唐明知艰难起身,轻手轻脚地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姜鱼儿身上。
他还是第一次在姜鱼儿睡着时凑得如此之近。
不张牙舞爪夹枪带棒的姜鱼儿出奇的温和,连眉眼都像是春时山顶上那捧刚化的雪水,明净而清澈。
这人喜欢自己,套用她之前那封信上所说的,如痴如狂,一日之间,便隔无数春秋。
真个肉麻。
唐明知皱着眉,又躺回了原位,简陋而破旧的坑底,寒气不时涌上,腿上的伤痛也总是一阵阵的侵蚀,然而就着这月光,他呼吸逐渐放缓,眼皮微阖。
一夜清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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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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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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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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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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