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送到酒店,苏湫浑身的力气也被弄的差不多了,她无力的瘫在沙发上,彻彻底底的虚脱了。
她本想就地休息一会儿,结果眼睛还没眯到两分钟,电话就又响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连是谁都没看。
“喂……”
“小湫,爸爸病重了。”
——
苏湫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要牵扯到这家人的遗产之争上。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苏湫整个人还是懵的,就被推到了霍尔家族。
这个偌大的,类似城堡一般的家,苏湫走进来的时候,低气压仿佛随时都可以把她弄死。
霍恩的各任还活着的前妻,儿子女儿,女婿,律师等等都在场,老爷子明明还没有断气,硬是给搞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出殡般的严肃。
苏湫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身边没有温寒侨陪着她,要说不犯怵是不可能的。这些人的眼神,用狼这个动物来形容实在是贴切不过。
而她就是误入狼群的,他们眼里试图和她们抢肉的小狼,实际上,自己毫无战斗力。
“苏湫小姐对吧。”
律师第一个走上来。
苏湫讪讪的点了点头。
“霍先生想要单独见您,请吧。”
现在就是苏湫想要拒绝都有点难,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湫点点头,要是在面对霍恩和面对他家人之间选择一个,她还是选择前者为妙。
进去房间之后,门被关上,屋子里面仅仅只有她,律师,还有床上,那插着管子,旁边都是医疗器械的霍恩。
苏湫不是没有见过病人,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瞧见如此遭罪,她心里都有点同情之意,更何况是面前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呢。
所以,苏湫鼻酸了。
她还没有走进呢。
律师给苏湫拿了一把椅子,方便她和霍恩谈话。
“霍先生,苏小姐到了。”
律师说道。
霍恩缓缓睁开双眼,眼球上面的血丝着实有点看的渗人恐怖,不过一段日子没见,他可以说是暴瘦了。
他面对着苏湫,忍着身上的疼露出一个微笑,那森白的牙齿,配上他这张皱纹满脸,气色乌黄的脸,违和感实在是太重。
他说:“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他的声音真的很轻,轻到但凡旁边的律师或者苏湫呼吸重了一点,都有可能听不清。
苏湫眼眶里面都是泪。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来了。”
霍恩试图伸出手去碰她,但实在是没力气,只提了一点点,手就垂下去了。
“我原以为…我还能有个半年…总觉得还有时间求得你的原谅…现在看来,怕是有点困难了……”
“您别这么说,我本来就不恨你。”
苏湫声音也是哽的。
奇怪,她明明对霍恩没多大的感情…为何看见他这样,还是心疼。
“吴律师…把我遗嘱给小湫看看……”
“好的霍先生。”
吴律师把手中一直带着的文件给了苏湫。
苏湫有点恍然,都这个时候了,他的心里居然还想着遗嘱。
他道:“我知道…你不会要我的钱…但是我该给你的,还是要给你,不为别的,只为我自己的良心过得去。我已经录好了一个视频,等我死了,吴律师会给他们看的,到时候…咳咳…没人敢质疑遗嘱的真实性,你也能如实的拿到你自己的那一份…”
“您别说了…留点力气吧……”
苏湫放下遗嘱,抓住了他的手。
苏湫这个牵手,在霍恩的意料之外,但他是真的开心。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忘记嘱咐她。
说:“小湫啊…是我认得你太晚了,很多父亲应该做的事情,我也来不及了…你是个善良的人…可这个世界,善良的人太多了,不多你一个…等我走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留给你的东西,你要捐了,也可以,但给自己留点咳咳…留点退路啊……”
哪怕两个人相认不久,霍恩却对苏湫的心性抓的一清二楚。
他本来还要说关于温寒侨的事情呢,但他想到,自己都要死了,何必还要在苏湫面前找一个不痛快,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苏湫现在只知道点点头,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的,有意识的,面对一个亲人在自己面前的死亡。
见苏湫点头,霍恩也得到了一丝安慰。
他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可他还有一个愿望。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试图再说最后一句。
“你…可不可以…叫…叫我一声爸爸…”
“我…”
“就当是…可怜我…”
弥留之际的人的要求,实在是不该拒绝。
但苏湫还是犹豫了,尽管她对霍恩现在的样子十分具有同理心。
苏湫短短犹豫了几秒,旁边的心电监护器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
是死亡的号角……
苏湫此刻还觉得自己掌心的那只大手温暖,下一秒就被两个人给推开了。
苏湫的眼睛瞬间花了,她的耳边只有那声突兀的响声,乃至于进来的医生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最后,她还是被埃里克森带出去的。
她是唯一一个,在霍恩的病重的时候和他说话的人。
苏湫半天没回过神来。
埃里克森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两个人靠在一个角落,还算是安静。
“喝点吧,你脸色发白,要是想吃东西就和我说。”
“…你不问问我,你父亲都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埃里克森淡定的有点出奇。
“不用问,反正没有说我。倒是你,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意叫他一声爸爸吗?”
“…我只是觉得,我当时要是说了,也只是因为施舍同情,这同样对他不公平。”
“但有时候,公平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想听你叫他一声爸爸,这是他唯一的愿望,而你,依旧让他带着遗憾走了。”
“…所以呢,你现在打算骂我吗?”
苏湫抓着水杯,心里其实非常压抑。
她承认,她有点后悔刚刚没有叫霍恩一声父亲。
但哪又怎么样呢,自己那一瞬间的选择,也是她内心深处的决定。
她只是不愿意委屈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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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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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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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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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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