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晴想起白震云那天看向她的眼神,默然点头,最后看了眼床上依旧昏睡的人,拖着步子离开。
刚出了病房,时小新拽着她发凉的手,急道:“景伯父的车已经到了楼下了,言晴,我们快走。”莫言晴与时小新刚抬起步子,就看到白震云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两人时,他的神色变得冷峻严厉,“站住。”
莫言晴脸上泪痕犹在,人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时小新见迎面撞上白震云,又看了一眼莫言晴,她低咒一声,赔着笑脸道:“景伯父,我……我……”时小新那样伶俐的一个人,面对此时的窘状,也无话可说,她回头对着莫言晴道:“言晴,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莫言晴这几天没睡好吃好,刚才那一场哭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残存体力,这时白震云与时小新的交谈似远在天边,她脑海里只有病床上那个沉静睡着的容颜。
莫言晴乏力地叹了口气,往前微倾,脸侧枕在了时小新的肩上,白震云见她也不向他打招呼了,脸色更是难看,“莫言晴,谁准你到这里来的,人还嫌害得Eric不够,是不是要害死了他才甘心。”
这声如狼似虎的大喝声将莫言晴惊得微微回了神,看到白震云神色难看地瞪着自己,莫言晴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立即站直身体,喃喃道:“爸……”
“谁是你爸,我还担不起这个称呼,你这个害人精,我不许你再接近我的儿子,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别让她在这里污染了空气。”白震云的话极是恶毒。
时小新本来心虚,可这会儿也顾不得心虚了,她冷笑连连,“景伯父,我是看在你是白景天的父亲的份上尊敬的叫你一声景伯父,可是如果你要倚老卖老,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白震云在商场上,只要自己板着脸,就没人敢来招惹他,没想到现在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倚老卖老,他气得头顶冒烟,狠瞪着时小新,“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句,别怪我不客气。”琇書蛧
“你要怎么不客气,我是池家的准儿媳妇,我不信你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景伯父,白景天拼死救莫言晴,如果他知道你在他昏迷期间欺侮言晴,你看他会不会原谅你。”时小新有恃无恐。
白震云被她狠狠地将了一军,愤怒的甩袖向病房走去,“送客。”
时小新带着脸色苍白的莫言晴下楼,正好遇上了英欢,莫言晴脚步一顿,此刻面对英欢,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脸色才是正确的,时小新很乖巧,知道这母女俩一定还有话说,她找借口走了。
莫言晴与英欢隔着遥遥距离,她不上前,英欢只好滑着轮椅过去,仰头看着莫言晴,“言晴,妈妈……”
“什么也别说了,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所以我求求你,从今往后,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好吗?”莫言晴冷声打断她的话,这二十几年来,她没有妈妈也一样活过来了,今后的几十年里,她没有妈妈也同样能活得好好的。
英欢被她绝情的话语逼出了泪,“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让我能时时见到你,好吗?”
莫言晴连连冷笑,“你除了给了我生命,你还给了我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你给了一个拿自己外孙女都能下手的残忍父亲,我周围的人都被你们害尽了,我若看到你,只会恶心,走吧,我就当我没有妈妈,你也当你没有生过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英欢泪流满面,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莫言晴,当年她为一己之私抛弃了她,找回她后,她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受到这么多的伤害,这一切全是因为她,她罪该万死,“言晴,对不起,对不起!”
莫言晴扭过头,毫不迟疑地大步离去,将英欢抛在脑后,踏出医院大门时,她眼底涌起了泪水,她抬头望天,将眼泪流回心底,对不起,妈妈,我还不能原谅你……
从医院回去后,莫言晴的日子过得肆无忌惮,时小新只要求她一天三顿按时吃饭,其他放任莫言晴自由,一概不管。盛恺臣遇到莫言晴时,她正在一个酒吧里喝酒,一杯接一杯,微醺之下眼角眉梢都是粉红,消瘦些许的身形看上去格外单薄惹人怜。
在西郊发生的事被大肆报道了一番,他自然知道莫言晴最近遇到了什么事,他坐在她身边,招手让侍应生送了一瓶酒过来,陪着她慢慢喝起来,酒过三巡之后,他借着微薄的酒意,喃声道:“小晴,你瘦了。”
以前他总想在她与白景天之间留下一点印迹,他办到了,可是看到白景天为她奔不顾身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爱情太浅薄,原来他早就输了,就像他在拉斯维加斯时到底联络骨髓时,她毅然跟着白景天回了Y市,他的爱情始终只是独角戏,只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莫言晴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盛恺臣没确定她没有看错,她对着他轻轻地笑了,盛恺臣眉心皱成川字,握着酒杯的手指僵硬。
在她的笑容下,他的心防彻底瓦解,他借着薄醉,借着心底最后那股勇气,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发高烧那晚发生的事,他明白,支撑他如此卑劣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个女人,只有这句话:“他不爱你,他不相信你,这样的男人,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莫言晴听他这么说,心里实实在在挨了一击,不是因为他说对了,而是他说错了,“你觉得如果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他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
盛恺臣彻底被莫言晴的话打败,他知道自己的爱情本来就不堪一击,为什么还妄图垂死挣扎呢?
盛恺臣最后走了,带着他破碎了一地的爱情,时小新找到莫言晴时,她已经喝完一瓶XO,这些日子她轻者喝酒灌醉自己,重者就在房里大哭大闹,时小新明白,她心中有太多的伤痛要借由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所以由她喝由她闹,只是在她醉死自己时陪在她身边,好好的陪着。
“小新,我想离开了。”
这个地方有太多的伤痛,还有她女儿的亡灵,她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好吧。”
莫言晴苦笑,“我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很窝囊?”
时小新摇了摇头,她握住莫言晴的手,轻轻一笑,“言晴,你现在的心是空的,找点东西去把它填满吧,女人要是没本事把男人捏在手心里,那么退而求其次,至少得把自己捏在手心里。”
“我很怕。”莫言晴出奇的平静,醉眼如丝,却又异常清醒,“我怕我的心不跟着我走。”
时小新收回目光,看向莫言晴,那眼神莫言晴从未见过,是介乎遗忘与深爱之间,如同一泓平静的湖水,一眼望去却知道也曾经惊涛拍岸,湖水连绵过,“不会的。”她对自己最亲爱的朋友温柔的笑,“言晴,我知道,不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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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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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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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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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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