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名产妇,他并不陌生,是年轻时候的刘妈。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刘妈生过孩子,再看照片末尾,娟秀的字体,写着1978年5月30,他的眉头轻轻地皱起一道褶痕,那天分明是他出生的日期。
难道刘妈也有一个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
白景天还来不及细想,刘妈已经推门而入,她边推开门边道:“先生,找到没有……”她未尽的声音堵在嗓子眼上,竟再也没有声音,她看到白景天手里拿着的照片,几乎是反射性的冲上来,将照片抢回来护在怀里,然后她对白景天厉喝,“出去!你给我出去!”
他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怔怔地看着刘妈,显然也有些手足无措,可是片刻后,他又恢复从容,“照片不小心掉了出来,我只是想……”说到一半,他似乎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向她解释,然后讪讪地走出房间。
刘妈见他走出去,全身顿时无力地跌倒在床上,她捧着照片,眼泪就顺着眼眶滑落下来。
白景天走到外面,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向楼上走去,来到主卧室,莫言晴还呆坐在床前的榻榻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怅然叹气。
这些日子,他叹气的时间比过去三十几年都还要多,他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淡淡问:“在想什么?”
莫言晴回过神来,就见他正关切地看着她,她突然就觉得心酸,倾身抱着他的头,将下巴搁在他头顶,“白景天,我想去旅行。”听说人在抑郁时,最好出去旅行,找回愉悦的心情。
白景天怔了怔,随即轻声答道:“好。”
然后他将她的手拉下来,自己起身坐在榻榻米上,将她被刺扎了的手指拉过来,就着明亮的光线,给她挑起刺来,他的动作很轻柔,一会儿便将断在里面的刺挑了出来。
莫言晴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替她挑刺,她眼前一阵湿濡,“白景天,是不是只要扎在我肉里的刺,你都会这样替我拔除?”
“只要让你不快乐,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替你拔掉。”白景天将针放在一旁的圆桌上,然后将她拥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许下这样的承诺,这世上,他或许还会再爱上别人,可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让他爱得心痛,爱得绝望,却仍停不了爱意。
她一阵心痛,努力吸了一口气,才勉强逼回眼泪,她窝在他怀里,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幸福,良久后,她道:“我想去九寨沟。”
听说那是一个童话世界,山青水秀,也许在那里,她能找回当初爱他的心,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
“为什么想去那里?”国外很多地方,她偏偏选择了国内的景点,是不愿意离他太远,是吗?
莫言晴摇了摇头,去九寨沟是她的梦想,以前从国外回来,她总是很仓促,没有好好的为自己计划过一个旅行,在国外,她去过许多地方,可是在陌生的地方看着陌生的人种,给她的除了陌生与孤独,便是怅然,她会叹息,这里终究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九寨沟离Y市并不远,上次听时小新说过之后,她就一直想去,只是后来接连发生的事,让她的心很疲惫,她再也没有旅行的心情,而现在,她却是想去旅行,然后找回当初那股不顾一切与他在一起的勇气。
“那里有我的梦,我想去寻回梦。”莫言晴是这样告诉他的。
于是第二天,莫言晴便开始着手旅行的准备,初春,天气乍暖还寒,万物复苏的季节,这时候去九寨,冬景已经过去,春景还没有到来,真不是一个好时候,可她偏偏就这么执着。
白景天看着她准备行李,看她打电话预定酒店,看她脸上又出现了他们刚认识时那样无拘无束的模样,他总觉得她不是在准备去旅行,而是准备要从他的生命中退出。
他心慌意乱,她的旅行,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让他参与,那天,他趁着她订机票时,抱着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淡淡道:“言晴,我们的蜜月旅行还没去,不如我……”
“白景天,给我一点空间,好吗?”她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是单人旅行,白景天再也说不下去,他的手臂僵在她的腰上,莫言晴似乎感觉出他的不对劲,她放下电话,转过身来偏头在他唇上吻了吻,眼睛亮晶晶的,“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这么依依不舍,我是去旅行,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别忘了,你手中还握着一张王牌。”
她预定的行程是三天两夜,时间并不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不安,仿佛她会一去不回。
白景天看着她的笑容,才终于慢慢释怀,他仰着脸,像个讨要糖吃的孩子一样,贪婪的要求,“吻我。”莫言晴笑了笑,偏头吻上他的唇他几乎要化在她的吻里。他心底再多的不安,再多的涩然,也因为她渐渐火热的吻而蒸发掉,如果去旅行后,她就能开心,那么就去吧。
反客为主,他将她抱进怀里,一旋转就倒在了床上,此时房里突然迸发出一声尖厉地大哭声,两人一下子从情欲的迷雾中惊醒过来,两人齐齐望向婴儿床,面面相觑。
然后又同时苦笑,看来两人要做坏事,还是得等把这个小祖宗侍候好了。
给囝囝洗了澡,又换了尿不湿,莫言晴坐在榻榻米上给孩子喂奶,白景天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看着她喂奶,笑道:“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我就觉得其实母亲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人。”
“是啊,所以不管她们犯了多大的错,始终是生我们养育我们的人。”莫言晴顺着他的话接下来,再看囝囝沐浴过后红润的脸,她又接着说:“白景天,过去的恩恩怨怨终会随风而逝,不管有多少怨恨,我们都一起忘了吧。”
白景天垂了眸,眼睫毛在眼窝处投下暗影,他的神色晦暗不明,莫言晴叹了一声,不想旧话重提,囝囝吃完奶,精神很好,一直不肯睡,白景天抱着她哼歌哄她睡觉,她却张着大大的眼睛东望望西看看,白景天还惦记着坏事没做完,心痒难耐的,很想把孩子丢给刘妈,可是看看浴室的门,他知道他要是把囝囝丢给刘妈,莫言晴定不会轻饶他。
偶尔他也会郁闷,莫言晴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孩子身上,再不像以前一样眼中只有他。有一次他提议让刘妈带孩子,却被她一顿时好说,她说她没有事业,时间已经多得不知道往哪里花,若是连孩子都不能亲自抚养,那么她的人生就活得太没意义了。
他说不过她,也只好随她而去,其实他也只是不想让她太辛苦。
莫言晴从浴室里出来,白景天还在无奈的哄囝囝睡觉,她笑着接过孩子,道:“热水已经给你放好了,快进去洗吧。”
白景天一脸郁卒,点了点囝囝的鼻尖,轻斥了声,“小坏蛋,让我跟你妈妈洗不了鸳鸯浴。”莫言晴闻言,脸顿时烧红了,她双手没空,只好抬腿踢了踢白景天的小腿,白景天做了个鬼脸,囝囝咯咯笑出声。
“咦,再做一个,再做一个。”囝囝其实很少笑的,偶尔她都会担心自己怀她的时候抑郁了,她会不会患上脸皮神经僵硬症,她将这方面的担忧跟医生一说,医生却笑着安慰她,“很多新手妈妈都跟我反应过这方面的问题,其实这个时期的孩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极爱笑的孩子一逗就笑外,其他的都很淡定,没事的,你们多逗逗她,让她感觉到你们的爱,她自然就会笑得多了。”xiumb.com
这会儿见她笑得小鼻子小眼睛都挤到一处去,莫言晴心情很好,逼着白景天再做,可怜一个在外人面前人鬼莫近的冷酷总裁,现在却要为了逗笑自己的小女儿,做着奇奇怪怪的怪动作,囝囝笑了一会儿,也不再笑了,白景天累得气喘吁吁,再看莫言晴抿着嘴要笑不笑的样子,俊脸微微的红了。
在她面前,他倒是鲜少这样自毁形象。也罢,在她面前,他从来就绷不了那张冷漠脸。但是此刻,他还是觉得羞赧,他转身去了浴室,因为想得多,他踩到湿地砖,差点儿摔倒,莫言晴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忍俊不禁。
囝囝到处看了看,莫言晴抱着她哼起了摇篮曲,不一会儿,囝囝就睡熟了。
白景天在浴室里泡澡,听到外面没了声音,他试着叫了一声,莫言晴将囝囝放在婴儿床上,听到他的叫唤,本不欲理他,谁知道他见没人回应,越叫越大声,“言晴,言晴,老婆,乖老婆……”
莫言晴翻翻白眼,只好走到浴室外,应了他一声:“囝囝睡着了,你别叫太大声,呆会儿吵醒了她,我可不管了。”
“进来给我擦背,快点儿。”白景天听到囝囝睡着了,正中下怀,要叫她进去。
擦背吗?他跟他这么久了,哪能听不出他话里隐藏的企图,只是她现在有些累,没有那个心思,可是白景天看似临时起意,却不依不饶地叫着,什么好话都说了,莫言晴叹口气,走进浴室。
浴室里一阵白雾,雾气朦胧中,白景天的影象也一阵朦胧,他坐在大浴缸里,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干什么了你,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分明就是打着大灰狼的主意,亏得他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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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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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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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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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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