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对我笑笑吗?”司卿恳求她,渴望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小孩渴望得到大人给的糖,那种炙热要将洛安望穿。
洛安的眼眸里徒留一片寒冰,冷冽的声音就像是寒夜里的一把长刀,刺进司卿的心脏,“我很感谢你冒着风险放了我,但是司公子,时间就像是潺潺流水,洒落在地覆水难收,若你将过去拥抱的太紧,最后徒留的只会是一片悲凉,即便你在逞强,在乐观,物是人非,也抵不过世态炎凉。”
司卿除了悲伤就是沉默,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她在对他笑笑,却换来一句,物是人非,也抵不过世态炎凉。
他这些天常常在想,如果当初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不会这样?如果当初回绝了父王,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可这一切都是如果,时光飞逝,世上没有时光倒流,没有再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
可如果重来,真的会选倾心之人?还是像这般犹豫一番最终选了自私自利?
心里给的答案是后者,如果重来,他还是会选择自爱,果然还是爱自己更多一点。
也难怪洛安不喜欢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确实配不上她的英气豪迈。ωωω.χΙυΜЬ.Cǒm
“你走吧。”司卿颓废的两个字,垂着头肩膀似有两座大山压般的沉重。
见到他这样,洛安的心里突然浮现出异样,莫名的想到了王兄在御书房醉酒也是这般,还是忍不下心来,“人生苦短,无非就是两种结局,一是心累,二是心悦,既然都来到这个世上了,那就尽量过上第二种吧。”
司卿听到这话仿佛看见他们回到了从前,爱笑有大度的女孩又回来了。
“好了,快走吧,我得回去了。”司卿阴转晴,催促着她上马,洛安策马而去,他就目送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一丁点身影。
仰头望月,长舒一口,心里的压抑仿佛一下都解开般,肩膀沉重的大山也被挪开了,郁闷的心结顿时豁然开朗,细细回想起他们,竟然觉得可笑,只是里面的苦涩……笑着笑着就哭了。……
公主平安归来,阵营欢喜,倒是对面差点气的背过去。
两方交战,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洛安总是带着人马先领一步,造成对方的损失。
这一战便是三年。
皇宫内,有人通报,洛平接到大胜之后兴奋的直接下了早朝,吩咐着御膳房准备洛安最喜欢的吃的东西,以便接风洗尘。
洛安带领将士凯旋归来,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旁边的百姓,到了皇宫门外,见到洛平热泪盈眶的跑过来,眼里的凌厉转化为温柔。
洛平轻轻的*着她的脸,眼尖一看,眼角处有一条长长的伤疤,额头上那纵横交错的疤痕让他心一痛,眼泪缓缓陨落。她的脸也不再那般好看,憔悴的都能摸出小了好几圈,皮肤也不再细腻,粗糙的就像是摸在麻绳上,即便穿上铠甲,也能感受到整个人瘦骨嶙峋。
“安儿.……”洛平梗咽的唤出她的名字,手都有些颤抖,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俏皮天真了,再也回不去了。
洛安扬起一个弧度,微笑道:“我守护了一方百姓,我赢了,哥。”
一句我赢了,洛平像是跌入寒潭一般,她终究是扛下来小时候的梦想,只是这个代价太大了。
洛平猛的抱住她,在所有人面前毫无形象的大哭大嚎起来,“你把从前的安儿还给我。”
洛安一怔,只是淡淡的回到,“回不去了。”
洛平哭的声音更大了,那种沉痛只有洛安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过去都很美好,只是谁都会变,就像她所说的,即便你在逞强,在乐观,物是人非,也抵不过世态炎凉。……
回来的好日子并不长,没几个月边关又传来加急。
这些日子洛安都不曾出过平安宫,研究兵法,武功也没有荒废,每日天还没亮就开始练。
好几次都让他传位给她,可他哪里肯,她已经很累了,边关一战,就是三年。三年的时间里她早就不是以前稚嫩只懂的幻想的少女了,梦想成真了,肩上的重任都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洛平下令,将边关的消息封锁,半个字都不能传到洛安的耳朵里。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没几天她便得知了。
洛安气势汹汹的跑来御书房,里面的洛平正在喝酒醉欢,她一个箭步过去,夺过酒壶摔在地上,酒壶成了碎片,怒吼的声音咆哮而出,“为什么不告诉我?”
洛平迷离的从酒壶上转移到她身上,那一道道伤疤触目惊心,每一条都在提醒着他,这本应该是属于他的,而那个年纪的洛安回不来了了。
“安儿,你累了。”
洛安的怒焰宛若被一盆冰水浇灭,累?累是什么?这三年来,活的就像地狱,喝马血,穿不暖,每天都活在刀尖浪口的日子,有时候饥饿难耐,朝堂的军粮没有送达时,可是吃那些死的将士们身上的肉来获得生存。
她早就不知道累是什么了,白天要指挥部队,晚上要想出对策,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这些仿佛变成了一种习惯,更是一种责任,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倒下,受苦的将是黎民百姓,失望的将是万千将士,担心的将是日日夜夜都在盼着她归的王兄。
洛安转身,洛平一个激灵从后抱住她,担心受怕的问道:“你要去哪?我不准你去,你听见没有?我是你王兄,我不准你去,听见没有……我不准你去,不准……”
洛安的眼泪滴在他的手上,眼里五味杂陈,疲倦的心正在一寸一寸的裂开,梗咽的哭腔不仅将她关在地狱里,更是将洛平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王兄,我必须去,这是我的责任。”
洛平更疯了似的,抱着她的手越收越紧,“不,那不是你的责任,不是,你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小公主,你是我洛平的妹妹不是什么大将军,你没有责任,那不是你的责任,你的责任只要无忧无虑,天真浪漫就好。”
洛安沉痛的闭上眼睛,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大喊出声:“王兄,我再也回不去了。”
洛平一怔,一直疯狂的否认这个事实,心底的痛楚汇聚成泪水,“怎么会?怎么会回不去了?我的安儿呢?是不是你藏起来了?藏哪了?你让她出来,让我看看她,我想她了,安儿,我想她……”
洛平趴在她的肩头痛哭,洛安眼神迷离神伤也抵不过那不断往下流的泪水。
有些事,明知却总是假装不在乎,有些痛,明知却总是自欺欺人,有些人,明知变了却总在想方设法回到过去。……
洛平抱了她一整晚,一整晚都没有松手,早朝不上,脸上都是布满泪痕的痛楚,两人疲惫的靠在一起,衣衫上的泪水未干,凌乱不堪的两人都不曾打破这僵局。
直到贴身太监来敲门,洛安才先开口,“王兄,你该批奏折了。”
“我怕,我怕我一松你就走了。”洛平此刻就像是一个孩子,害怕被父母抛弃,不要他了。
“不走。”
“你骗我。”
“真的,不走。”
洛安耐心的哄着,洛平这才慢慢的松开手,让人进来帮他洗漱,洗漱期间一步三回头,生怕她跑了。
那边的战争已经丢了好几座城池,洛安着急的跑去找洛平,只见洛平他又在倒着酒。
“王兄,那边已经……”
“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让我出征?那伤的可是你的黎民百姓,你真的这般无……”
“我让你去。”
洛安一怔,感觉自己的耳朵出错了,不可思议的又问道,“王兄,你说什么?”
洛平悠闲的倒起酒来,眼里的黯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划过一丝痛楚,“我说我让你去。”
洛安心一喜,“多谢王兄。”说完就要回去穿上那身铠甲,却不料洛平及时的叫住她,脚下一顿,茫然的看向他,心里极度担心他会不会反悔。
洛平嘴角微翘,倒上一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上次你不辞而别,王兄连杯壮行酒就没有敬,今日安儿该不会不赏脸吧。”
洛安接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又将壶嘴对准口中,酒倾泻而下,豪爽的让洛平看的心疼。
一壶饮尽,随手一擦,“王兄,我定会.……”还没说完就发觉头有些晕,全身软无的趴在桌子上,而面前的洛平站了起来,朝着一个看不见的人行礼。
“安儿就拜托傅相了。”
“君上放心,安儿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定是不会亏待她。”
“安儿,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他已经经不起任何她的冒险,代价太大了。
洛安心里沉痛的像是被划了一刀,眼泪与桌面融为一体,眼睛渐渐的阖上,意识渐渐地沉睡。……
夜晚,一辆马车正在疯狂的赶路,洛安的意识也都清醒了过来,旁边的傅相靠壁而息,洛安蹑手蹑脚的不吵醒他。
撩起窗户,调整好身姿一跃跳了出去,滚落在地。
马车夫和傅相听到动静,发现洛安不见了,立马下车寻找,洛安赶快的爬起一路跑去,后面的人穷追不舍。
“公主,别跑了,夜里黑。”
“洛安,快回来,你就算跑回去也没用,天一亮,君上就要出征了。”
傅相边跑边喊,触发了腰上的旧伤,疼痛的扶着一边的数,车夫搀扶他,只能看着公主越跑越远。
洛安一路狂奔,现在不刚过酉时,两个时辰的路程跑回去还能赶上。
‘世间繁华,我更想找一方天地,青山绿水大树参天……’
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他所说的,她拼了命给他一个想要的天地,又怎么能在这放弃呢?
可为什么要撇下她,独自去奋战?这不公平,谁都可以不要她,唯独他不行。
这样的毅力让她足足跑了这一段赶往京城的路。……
夜里,丑时,宫门已禁,洛安披头散发的跑来,鞋子早就因为破了所以丢了,脚上的伤似不知痛,连通的血迹一路跑到宫门前。
巡查保卫的侍卫跑过去将其拦截,洛安绕过一个又一个,拼了命的往上冲。
拉起铺首就敲到,大声哭着喊着:“王兄,开门啊,王兄,不要落下洛安,王兄,开门啊……”
侍卫一时不知该抓还是不抓,只能站在旁看着,让里面的人去通报君上。
“王兄,王兄,开门啊,不要落下洛安.……”
洛平得知消息衣服都顾不上整齐就是往外跑,脸上醉醺醺的跑往宫门,听到那一声声凄惨的声音,他的脚步顿住了,眼眸的复杂情绪又上来了。
“开宫门。”
洛安见到宫门开了,里面带着曙光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眼眸闪动,没跑两步就脚软的扑倒地上,一步步朝他爬去,洛平心一痛,上前扶起她,可她去死扒着,似疯魔般摇头。
“王兄,不要落下洛安,王兄,我怕,王兄,我怕,你说过你会永远保护我的,我怕,王兄,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王兄.……”
眼泪摧毁了洛平一切伪装的狠心决定,但是他不能,这一战不比上一战,对方派出了响彻八方的刘军师,此人筹划要比洛安高出太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他们手里。
洛平心一狠,松开她站起身,背过身去吩咐道:“将她的腿打折了,送去傅相那。”
洛安落了一个空,更加的魔怔疯狂,“王兄,王兄,不要抛弃我,我怕,不要抛弃我,爹娘已经离我而去,你若不要我真的没人肯要我了,王兄.……”
洛安艰难的爬起身,想要去抓他,后方覆盖处一棍猛的打下,她向前扑去,狠狠的摔在地上,那声惨烈的叫声让洛平心里最后的一根弦断了。
“王兄,别抛弃我,王兄,王兄,王兄.……”
声音越来越远,她被两名侍卫带走上了马车,她趴在窗户上大声的哭着,叫着,可只能看到洛平狠绝的背影随着那道宫门关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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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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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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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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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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