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洛安回头,见他跟出来了,不咸不淡的问一句:“有事?”
司卿笑笑,态度谦和的给她行礼,“早日听闻月国洛安公主与寻常女子不同,只是臣竟不知安安便是公主,昨晚的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洛安蹙起眉头,清秀绝俗的脸上充满疑惑,“何罪之有?你昨日救我一命,我替你付了房钱,一笔两清。”
“是臣笨了,公主昨晚就说过的。”他的桃花眼里泛着迷人的色泽,唇边总是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声音温润好听,洛安一时看的有些呆滞。
“以后你别在叫我什么公主了,直接叫我安安吧。”洛安逃避的瞥到别的地方,转身就要走。
司卿道:“公主腰间的可是一把宝刀?”
洛安脚下一顿,手顺势的摸到了腰间,那里佩戴的正是她昨日买的那把,“怎么了?”
司卿潇洒的一打开折扇,笑道:“光是看见刀鞘,便知道里面一定是把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宝刀。”
这会洛安来了兴趣了,问道:“你对刀有研究?”
司卿嘴角微微勾起,俊美绝伦呈现的都是温柔,“曾有幸到兵营里学过一二。”
“你还会兵事?”
“嗯。”
洛安兴奋的双手一拍,拉着他的手就打算找一个地方详谈,“那你跟倒是我说说。”
司卿有一丝羞赧,脸上出现了红霞,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让前面这位喋喋不休的公主放手,只能任由她牵着穿过一片又一片花丛。一双桃花眼始终盯着那只被她牵住的手,耳边也听不见她再说些什么,只想着要是能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几日下来,洛安都和司卿在一起,洛安一说起关于兵事的东西她就特来劲,双眸湛湛有神,一脸痴醉在其中。
“这本书怎么是一个女子写的?”洛安拿起书架上的一本兵法,上面的署名是一个叫阿罗兰的人写的,按照规定女子是不能出征,也不能写兵书。
司卿解释道:“在两千年前有一个罗国,那个时候啊,战火连天,死了四名元帅,君王也没有办法,本以为上天要灭他国都失去了希望,就在这个时候皇后站了出来,带领将士们以天时地利人和,设计埋伏让敌军一个个往里面钻,最终大获全胜,凯旋归来,举国同庆。再后来的一些国家来犯,同样是皇后率兵亲征,每场都赢,之后便再也没人敢敢侵犯罗国,临死前将她毕生的经验与谋事都写在里面。”
“那这就是一本自传?”洛安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要开书中的内容。
“算是吧。”司卿在旁倒起一杯茶,嘴角轻笑的,眼神却是一直关注着她,从未离开过。
这些日相处起来,他发现她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小姑娘,与父王兄长所说的不同,她率真直爽,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如若她不是个公主,他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良人知己吧。
一想到这眼神又黯淡了下来,手中的茶没在那么香气迷人,喝在嘴里的味道苦涩不堪。……
一位小宫女端着一锅热腾腾的汤走进来,脚下一打滑踩到衣角,一锅汤朝着洛安浇去,衣服全湿还火辣辣的疼,小宫女见了立马跪下,害怕的求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你好大的胆子。”司卿气愤的站起啦,指着她破口大骂,“公主乃是金贵之躯,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洛安抓住他的手,摇摇头,又对着小宫女说道:“没事,你起来吧,我皮糙肉厚的没多大碍,你去拿一些烫伤的药膏吧,此事就到此为止。”
“谢公主,谢公主。”小宫女感激的磕了几个响头便去拿药膏。
司卿就疑惑了,问道:“你不怪她?”
洛安将身上的外套褪去,反问道:“怪她干嘛?”Χiυmъ.cοΜ
“她拿烫汤泼了你。”
洛安莞尔一笑走到屏风后面,继续褪去湿哒哒的衣服,司卿立马转身不去看她,“你也说了,她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我若是去追究她的责任,那她就得死,她的家人得多伤心啊。他们本就不属于这,只是因为家中没钱才被卖到这里的,家人几年到头就只能见到那么一次,若是还将其处死,伤人伤心,与其这样还不如饶恕,还能彰显出皇家的大度。”
洛安的眼神有些黯淡,脑海里又想到洛平的那一席话,就连王兄也想逃离这里。
司卿也是没想到她会这般作答,嘴角微微勾起,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才大朝公主应有的风度,与他们家的国相比,好了不知多少倍。
小宫女在外头,拿着药膏的手一颤一颤的,哭腔似乎马上就要出来,那一席话让她倍感深动,酝酿了一下情绪,走了进去,看着一片片红彤彤的皮肤,她的眼眶立马就红了。
能像她这样带人的公主又有几个?只不过是上天垂怜,给了她一个好主子罢了。……
洛安路过宫学,里面传来一声谩骂声,本以为是洛平被骂,便跑着过去,走进才发现那是二皇子洛生又被夫子骂。
“你怎么能在课堂上看这种书?”太傅气愤的用戒尺狠狠的打下去,桌上还摆放着一本不知名的书。
洛生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罚他那么狠,洛生这会一点面子都没了。
“《史书》是书,这个也是书,既然都是书,那我为什么不能看?”洛生毫不犹豫的顶撞回去,眼泪豆大的掉出来,一张略微肥胖的脸上满是愤懑。
“你,你……”太傅浑身抖擞,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拿着戒尺又是狠狠的一打,洛生哇的一声哭出来,太傅指着外面气愤的说道:“给我出去顶着《史书》站两个时辰。”
洛生拿着书走了出去,看到了不远处的洛安,顿时觉得颜面扫地,心里更加的认为她就是来看他热闹的,指不定心里怎么狂欢呢。
为了不让她笑话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傲气的站在太阳底下高举《史书》,始终没去看她一眼。
洛安走近,神秘兮兮的问道:“二哥?你看的什么书啊?”
洛生瞥到一边,脸上的微红可见,“要你管?”
洛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他这模样估计又是看一些不良的书,在宫学出了名的坏学生,屡教不改,就连君王也都是很无奈,本想让他去军营里学习几年改改他这性子,但他的母妃曹贵妃任是哭着求着才没将他送去。……
入秋的季节里总是会无意间透入着微凉,红缠枝花卉的碗被一只纤细的玉手拿起,里面热气腾腾的苦涩的药味让躺在床榻上的女子抗拒。
“母后,你拒绝也没用,身子是自己的。”洛安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床榻上的女子蹙起眉头,却也还是*上。
等她喝完,洛安就给她吃了两颗蜜饯,扶她躺下,临走之际还看了一眼淡紫色的轻纱幔帐遮挡住的人儿,眼底划过心疼。
母后的病越来越重了,缠绵床榻,昨日又发起高烧,平日里连门都很少出,走几步便不行。
因为司卿在这里做质子,一个月相处下来洛安也把他当成知心大哥哥,基本上有什么心事都会和他说。
“我倒是知道有一种治百病。”司卿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折扇轻轻摇曳,挑起他的发丝。
洛安略微一怔,激动的抓住他的肩膀,眼珠微动也难掩饰其中燃气的希望,“是什么?”
“在我国有一本《阳升》,里面记载名为‘五味浮沉’的药方,这种药能浣洗一个人的全部,包括记忆白如一张纸,一切从零开始,你.……真的愿意吗?”他声音里原有的温柔也变得低沉,空气也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
洛安睫毛微微垂下,眼眸里的躁动始之蹙起眉头,无尽的悲伤晕开在手背上成了一朵花,欲言又止好几次却还是颤颤巍巍的开口,“那,那这个药方哪里可以得到?”
他声音压的极地,“这个药方,它的药引是至亲骨肉的心。”
洛安瞳孔骤缩,肩膀都僵硬了起来,身子颤抖的厉害,下意识的去捂着心口的地方,那颗砰跳的心让她感受到了炙热,却也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她般。
“好。”
司卿略微一怔,他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答应,声音比刚才都要大:“你疯了?那可是你的心啊。”
洛安抿嘴,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晶莹的掉落,手腕处还带着皇后在她及笄之年时送的银元手镯,上面的雕花是她一点一点刻出来的,还记得当时她说‘我家安儿怎么都好看,就是日后我再也看不到了。’
“你不懂,她是我的母亲,我作为子女更希望她健康,都说来日方长,可时间又给了我们几个来日方长?”
司卿沉默了,不在去反驳她,‘都说来日方长,可时间又给了我们几个来日方长?’这句话又让他对洛安刷新了一个认知,眼前这位小姑娘很傻,傻到愿意献出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最亲的人。
“对不起,我不能把药方给你,人皆有一死,虽然我说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我更想你接受自然法则。”
司卿双手作辑给她施了一礼,走出了她的寝殿,他还是没办法看着她刨心拿去做药引,她能原谅宫女的过失,懂得家人的伤心,却唯独不懂自己的父母得知这事后,他们该有多伤心,这么做也是在救她吧。……
夜晚,一贫如洗的夜空只剩下一轮弦月,寥寥无几的几颗星辰黯淡的挂在天边,司卿看着手中的纸,脸色突变。
他将纸揉成一团,脑海里全是洛安的影子,那么一个真率的女孩真的要去伤害吗?
他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一边是父王,一边是已经有些心动的知己,复杂的情绪纵横交错,如若不听父王的话他就会死,听了,洛安就得死。
他此刻就像走在桥上一只待宰的羔羊,往前是虎穴,往后是狼口,举棋不定。
许久,他才拿起纸笔,在上面寥寥几笔,塞进信鸽的信筒里,放飞出去。望着那轮明月,眼神带着忧伤的黯淡,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相比一个倾心的女人,他更会选择前者。……
御花园内,奇花异草,亭水楼阁,石子铺路,极为美观,偏偏就是有人要破坏这份美。
洛生愤懑的摘下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朵,眼里溢出怨毒,旁边的人也都不敢劝说,只是胆颤的站在一旁。
司卿见了,随即眼眸一沉,一计上心,走了过去,“这花是如此的娇贵,二皇子这样摧残它们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些。”
洛生转头看去,发现是司卿,便厉声说道,似要将所有的愤懑都发泄到他身上,“你不过是一个质子,有什么资格管我?”
“臣自是没资格,只不过可怜这些花罢了。”司卿一副惋惜的看着满地被他折下的花儿,其中还有最为珍贵的绿牡丹,这可是多少富贵商家都想在家里养着,怎么到了他这就如同野花无二呢。
“我折了它们是它们的福气,哪可怜了?”洛生说着还顺脚踩在那朵最大最艳的绿牡丹上,还特意在上面挪了挪,发泄自己的情绪。
“牡丹堪称天下之最,更何况是这样珍贵的绿牡丹呢?”
洛生蛮横的又折了两朵绿牡丹,又狠狠的踩上几脚,“那又怎样?我就是折了,还踩了,你能拿我怎样?在我面前,它们也配珍贵?”
司卿走进,折扇挡在他的嘴边,压低了声线,“自是没有二皇子贵重,只是被别人看去终归会说闲。”
洛生仿佛如梦初醒,看了一眼那些低头的宫女们,又看了一眼地上被他踩烂的花,心里情绪有些低落,心想着又会被父王骂了。
没来由的委屈充斥着双眼,眼泪汪汪的盯着地上的花,司卿见了不妙,立马招架住,可无奈还是迟了,他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不仅司卿手足无措,就连那些宫女也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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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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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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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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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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