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熟悉的床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确是发了一场梦。
虽是梦,却是真实经历过的。
没想到自己前世竟是那样死的。
为救心爱之人而死,她不觉得遗憾,唯一遗憾的是……
姜杳伸手抚向平坦的腹部。
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眼角有泪珠滑落。
……
秦渊发现姜杳最近精神不大好,总是神色恹恹的样子。
“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伸手抵在她额间,试探着体热,“让太医给你瞧瞧吧?”
姜杳身子缩进他怀中,声音闷闷,“太医早上才刚看过的,我没事。”
秦渊又道:“那是在宫里待太久太闷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姜杳还是摇头。
“去吧,难得今日天气好,出去散散心也好,嗯?”秦渊耐心哄道。
姜杳原是不想去的,但见他如此坚持,还是无奈改为答应。
市集街坊依旧是人来人往,充满烟火气,热闹非凡。
姜杳素来是个喜欢热闹的,若换做往常,这会儿已是肉眼可见的兴奋了,今日却明显心不在焉,提不起精神。
秦渊暗暗蹙眉,“杳杳,你有心事。”
这不是疑问,他其实一早就看出来了,却一直等不到她主动开口。
姜杳吐了口气。
就知道终究瞒不过他。
她沉了下,“我忽然想去长佛寺,咱们去长佛寺。”
秦渊纳闷,但还是听她的,领着她重新上了出城的马车。
长佛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抵达山脚下。
二人就着山道拾级而上。
边往上走着,秦渊忍不住问道:“杳杳怎么突然想起要去长佛寺?”
自从当初在长佛山接连两次遇事之后,姜杳深以为自己与长佛山八字不合,这些年都没再去过。ωωω.χΙυΜЬ.Cǒm
姜杳听着山上寺庙不时传来的暮鼓钟声,心事复杂地垂下眼睫,“听说长佛寺最有名的就是供长明灯,我想去供一盏。”
“长明灯?”
姜杳知道他疑惑,却未曾解释,继续一级一级向上走。
秦渊眼波动了下,没继续追问。
很快,长佛寺到了。
多年不至,长佛寺依旧香火鼎盛,哪怕非年节也依旧热闹。
他们未曾表露身份,跟普通香客一样进乡添香油,向一旁的老和尚讨要长明灯。
老和尚取来长明灯,指点姜杳在下方黄纸处写上祈福的名字。
姜杳执着笔,一时怔住。
那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更别说名字。
良久,她在上面写上“秦宝儿”三字。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们的宝。
秦渊看着那漂亮的簪花小楷,眼底闪过一阵诧异。
这是?
还不等他说出什么,姜杳已执过那点燃的长明灯,语气沉重,“秦渊,咱们一起把这盏长明灯方放上去吧。”
秦渊看着她,又看着长明灯上的名字,脑中像是被什么重锤锤中一般,嗡嗡作响。
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姜杳心思沉重,为什么长明灯上写的秦宝儿,为什么姜杳要他一同供这灯……
*
宫人们原以为帝后出宫赏玩一番,回宫后心情应该很好才是,结果却发现帝后分外沉默,情绪都很低沉。
再仔细看娘娘的眼,眼眶泛红,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皇上和娘娘吵架了?
无人不好奇忐忑,却无一人敢过问,默默守在一旁伺候着,直到皇上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秦渊紧紧抱住姜杳,软声安慰道:“别难过了,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姜杳闷着声,“可是都不再是宝儿了。”
“……或许,宝儿还会回来呢。”
“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咱们都可以又在一起,为什么宝儿不能重新回来?”
秦渊这般说着,眸光点点坚定起来。
姜杳望着他坚定的眸子,心底忽地升起一线希望。
或许,秦渊说的是对的呢?
如果她与秦渊注定有夫妻缘分,那她的宝儿为何不能与她再结母子缘?
姜杳眼神发亮。
是夜,姜杳又做梦了,她梦见一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孩子满是兴奋地向她奔来。
“母后母后,你终于来接宝儿了!”
姜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宝儿?”
那孩子眨巴着大眼睛,大力地点头,小身子软软地依偎进她怀中,抱着她的手瘪着小嘴撒娇,“母后怎么这么迟才来接宝儿,宝儿都等了好久好久了。”
姜杳紧紧将孩子抱进怀中,眼眶发热,“宝儿,我的宝儿!是母后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
见她哭了,宝儿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帮她拭泪。
“母后不哭,宝儿不怪母后,不哭不哭……”
姜杳只能努力忍住泪,想将孩子看得更仔细,却感觉眼前一闪,怀中的孩子化作一道白光,钻进自己的腹中。
“宝儿!”
姜杳惊醒,整个人从床上坐起。
秦渊即刻跟着醒转过来,紧跟着坐起身,“杳杳?”
姜杳激动地望着秦渊,“我梦见宝儿了,我梦见他了!”
“能见宝儿什么?”
“我梦见我们的宝儿化成一道光,钻进我肚子里面里面。”
姜杳掀开被子抱着肚子,眼露希冀,“秦渊,你说是不是我们的宝儿回来了?”
秦渊低头凝着她平坦的腹部,愣在当场良久,突的反应过来对外高喝一声,“来人传太医!”
……
“如何?”
深夜被召,着实叫太医吓得够呛,还以为帝后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亏得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
面对皇上紧迫盯人的目光,老太医只觉觉得喉头发紧,努力咽了好几下口水才终于找回声音,“启,启禀皇上,娘娘凤体康健,并无不妥。”
姜杳不敢相信,“怎么会?”
秦渊皱眉,“你瞧仔细了,没有别的了?”
太医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这所谓“别的”到底为何。
哪有这么快?皇上的药也没停多少日子。
太医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道:“脉象上暂时瞧不大出来,许是月份还太浅也未可知。”
秦渊对这答案显然不满意,又紧急召了其他太医,得到的都是相同答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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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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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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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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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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