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回头望着一路跪着的祝吉。
祝吉自是大呼冤枉。
平帝是他最大的倚仗,他只盼着平帝赶紧好起来,有什么理由毒害平帝?
梁皇后语气一厉,“不是你又是谁?这药统共就你、陈太医和太子三人碰过,陈太医有人证证明,若不是你,那是谁?”
“这……”
祝吉语塞,神色紧张。
他当然知道梁皇后话中之意,说这么多,梁皇后就是希望有人指证太子。
药是太子亲自喂的,喂药时,太子还特意将一众奴才都遣了出去……
祝吉不敢往下想。
他头磕在地上,“奴才不知,但求娘娘明鉴,真的不是奴才所为。奴才向天发誓,若此事真是奴才所为,便叫奴才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不识抬举的东西!
梁皇后剜了眼完全不接茬的祝吉,挑眉看向秦渊,“太子,在喂皇上用药时,你为何将宫人都遣了出去?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惹人嫌疑吗?”
秦渊语气淡淡,“孤未曾料及会有中毒事件,也就未想到给自己留个人证。”
“也就是说太子无法自证清白咯?”
舞阳公主不耐烦,“母后,还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肯定是他,他最有嫌疑动机。”
姜杳蹙眉,“可笑,太子有什么动机要对皇叔下毒?”
舞阳公主眼露讽刺,“装什么糊涂,这宫里的纷争还能为了什么,还不就是那个位置。”
姜杳笑了,“公主这话说得可没道理。
不怕避讳说一声,皇叔病重,有些事情只是迟早之事,太子身为储君,又受皇叔委任监国重责,来日继位是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何必多此一举谋害皇叔,平白增添一骂名?”
闻此,在场的陈王等人各自露出思量之色。
舞阳公主一噎。
一旁的柳知愿见状连忙补上,“很简单,因为有人知道做的那些事快瞒不住了,这才孤注一掷。”
“就是!”
“孤注一掷?就用这样破绽百出的手段?”
姜杳指着一屋子几十个太医,一脸不可思议,“贤王妃这话是在故意逗大家笑吗?”
“谁有空跟你逗笑!”
弋阳公主不比柳知愿绕弯了,干脆直接指着秦渊的鼻子,“自父皇病重,养心殿里外都是由你一手控制,以养病之名将父皇禁锢软禁,不让父皇见任何人,直到父皇终于病危,你以为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的恶行。
可你怎么也没想到父皇乃真龙天子,自有皇天庇佑,竟然又有好转。方才你在外面也看见了,今日大家见不到父皇绝对不能善了,于是把心一横,毒害父皇!
本宫说的没错吧?秦渊,你简直大逆不道!”
秦渊不说话,继续看向姜杳。
他必须承认,他喜欢看姜杳维护他的样子。
姜杳没好气地偷瞪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思。
瞪完人,姜杳转为似笑非笑,望着弋阳公主,“公主,您说话习惯自相矛盾的吗?”
“你!”弋阳公主被气到。
“在皇上的药里动手脚,这明显不是一时起意便能做成的,需得提前准备。可如公主自己说的,太子根本没想到皇叔会醒过来,既然没料到,又怎么提前准备好乌头,给皇叔下药?”
姜杳唇角上扬,“公主这不是自相矛盾是什么?”
弋阳公主咬了下唇,“像这种害人的心思刁歹,谁知道是不是随时随刻准备着动手。”
“谁知道?也就是不知道不确定,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这么着急想将罪名扣在太子身上又是为了什么?”
姜杳眼珠子转了转,“难道如舞阳公主说的,也是为了那个位置?”
“太子妃慎言!”秦池神色变了变。
姜杳呵笑,“我可没提贤王殿下,贤王自己就跳出来了,这是不是叫做不打自招?”
秦池盯视着她,“早闻堂嫂有一张巧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贤王爷过奖。”
“堂嫂模糊重点的本事也是一流,方才皇姐明明是质疑堂兄软禁父皇,结果几句话就被堂嫂带跑偏了呢。”
听见秦池这话,弋阳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本宫明明问的是这个,险些被你糊弄过去,还是皇弟心思清楚。”
梁皇后面无波澜,看向秦渊,“此事太子有何辩解?”
秦渊两手一摊,“皇婶以为呢?皇叔已给了我监国大权,我有什么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软禁皇叔?”
“太子是不想让我们见父皇,怕父皇心软又答应让我们继续留在京城。”一路旁观的康王妃再也忍不住满心怨气。
康王完全没想到自己一贯胆小畏事的妻子会在这种时候开口,不由警告地瞪向她。
瞎掺和什么!
康王妃委屈地抿了下唇。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她以她丈夫的身体,离京就藩肯定九死一生。
她不相信平帝真能狠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只要康王在平帝跟前哭上一哭诉诉苦楚,平帝肯定会破例让康王留京的。
可是自从那道圣旨下了之后,不挂他们怎么求见,平帝始终避而不见,实在不能不让她怀疑。
“诸王就藩,是皇叔亲自在朝上下的旨意,圣旨既下,绝无反悔之理。”
见在场人欲言,秦渊接着又道,“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叔事后真的后悔,又碍得着孤多大事?就藩是祖宗规矩,待来日,孤照样可以名正言顺让诸王离京,何必急在一时?”
他目光落在在场所有人身上,眼神不轻不重,“难道孤还怕诸位堂弟中对孤这太子不满,有不臣之心?”m.χIùmЬ.CǒM
这话说的,当真是叫人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兄弟几人讪讪称不敢。
“臣弟等向来是谨守规矩,不敢僭越,绝不敢有无不臣之心,反倒是堂兄……”
秦池说着故意停顿了下。
秦渊懒懒撩了下眼皮,“如何?”
“父皇病重,臣弟心里担忧却苦于见不到父皇,于是只能更加留心父皇的起居饮食,结果却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发现了什么?”
众人齐齐望着秦池,后者眼里闪过一道暗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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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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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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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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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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