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也舍不得,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各人有各人的路,她还是让李俊将椿秀带走了。
从得了虚谷子的预言之后,姜杳便明白,会有这一日,便有意提拔了绿芽接替椿秀的位置,来日随自己入宫。
记得当时椿秀知道她的打算时,还有些委屈,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不可能嫁人离开,结果……
姜杳忆起那些话,不由一笑。
绿芽也不知道主子笑是为哪般,只尽心伺候着。
一旁的红叶则帮着整理姜杳一会要穿戴的衣饰。
红叶是父亲特意为她挑选的。
别看红叶表面俏丽柔弱,她的武功绝不弱,寻常武者休想近得身,日常有她在身边保护,姜杳在宫中行走也放心些。
绿芽和红叶专心地伺候姜杳更衣挽发。
至于秦渊这处……
一旁的宫人伺候起来瞧上去就没那么尽心了,只是将东西放下便默默退在一旁。
绿芽和红叶偷看了眼,想起昨夜欢喜公公已经提前告诫过她们。
太子生性不喜与人接触,无需人近身伺候,公公果然没说错。
她们以后也要注意着,万不能犯了太子的忌讳。
姜杳借着铜镜瞧见秦渊放着一堆娇美的宫女不用,自己穿衣束发,她唇角不禁轻轻勾起。
“笑什么?”秦渊敏锐地发现了,握发的动作一顿。
姜杳笑笑不言,从妆台前站起身,让出位置,“来,坐。”
见她手里还拿着玉梳,秦渊挑眉,“帮我束发?”
姜杳不言,直接上前拉过他,按在位置上。
秦渊乖乖顺从,感受着她柔软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细细梳拢着。
她做得极专心,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般,低垂的眉目中尽是柔情与专注,动作温柔含着情意。
秦渊一时心动得厉害,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她。
一众宫人在边上瞧着这幕,皆不由感叹。
这世道可真是一物降一物,百炼钢也有化为绕指柔的一日。
漠然酷厉的太子在太子妃面前,也不过是个寻常男子而已。
红叶和绿芽则相互对视了眼,不由一笑。
太子对自家主子情深独宠才好呢,外头那些莺莺燕燕才不会有机会。
姜杳动作灵巧,很快就帮秦渊将发束好,用金冠固定。
她满意地看了下自己的节奏,“好了,看看怎么样,喜欢吗?”
秦渊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太子妃亲自为孤束的发,孤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这般说着,他还拿下巴在她脖间抚弄着。
姜杳窘得忙是推他,“有人在呢。”
秦渊眼一扫,无关人等迅速压下头,默默退出门去。
他满意地撩了撩薄唇,看着怀里的姜杳,“现在没了。”
姜杳:“……”
呵呵!
她挣扎地从他腿上站起来,“别闹了,赶紧的吧,别误了时辰。”
秦渊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勉强,重新唤了人传膳。
姜杳胃口不大,只简单用了一下就要停箸,秦渊看了直皱眉,“多吃些,补充补充力气。”
姜杳无端呛着下,脸色涨红。
秦渊剑眉微挑,似笑非笑,“太子妃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呛到了?”
姜杳含羞嗔了他一眼,直接夹起一块软糕,塞进他嘴里。
秦渊含笑,细细咀嚼着那香甜的软糕,目光别有深意地望着她。
姜杳努力无视他盯人的目光,低头咬着水晶饺。
祭了五脏庙后,时间已经差不多简单拾掇完毕,二人前往甘泉宫。
帝后已经在等着了。
姜杳向帝后请安奉茶,得了帝后大方的赏赐。
平帝对姜杳这个侄媳妇儿倒是挺可亲的,对她没什么太多交代,也就是让他们夫妻恩爱,相扶到老,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云云。
梁皇后亦是笑容温蔼平和,说的话跟平帝差不多。
姜杳仪态端方地应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拜见过帝后,接下来便是诸位皇子皇妃了。
都是认识的。
甭管私底下大家关系如何,台面上还是言笑晏晏,亲如一家模样。
在一片祥和之中,姜杳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道不善的目光夹杂其中。
不用瞧她也清楚,是柳知愿。
姜杳觉得柳知愿如今的自控能力比从前差多了。
从前柳知愿也不喜欢她,却还能强装出一副和气可亲的面容,与她姐妹相称。
如今……
瞧着柳知愿眼底几欲喷出来的妒恨怒火,姜杳都有些替她着急。
柳知愿当一旁的丈夫死得不成,她是没看见秦池愈发拉下的脸吗?
秦池下手方坐着的,是一路沉默的秦涧。wWW.ΧìǔΜЬ.CǒΜ
偶尔视线相对之时,姜杳不是没瞧见秦涧复杂的眼神,但也只强作无视。
先前听说惠妃娘娘看中了文渊阁大学士李东的孙女李云儿为儿媳。
对此,秦涧也并未抗拒反对,就在所有人以为凌王妃的人选总算是定下的时,李家却与柳家结了亲事。
据说这门亲事还是秦涧亲自牵桥搭线促成的,惠妃听说后被狠狠气到,气得病的好几天。
也不知道秦涧到底是怎么想的,相看得好好的居然转去说媒,还说到了柳家头上,也怪不得惠妃气得直翻白眼。
姜杳觉得秦涧大抵还是没放下。
就是这放不下的到底是她还是朝霞公主?
姜杳觉得已不再是她,但也得秦涧也这么想才行。
接下来是陈王与陈王妃。
陈王妃盛昭玲与她也算是老相识了,相较其他人,她眼底更多了几分真心与暖意。
面对她释放的善意,姜杳也给予相同的回报,回以一笑。
下一瞬,小女娃的欢笑声传来,是陈王怀中坐着的长乐小郡主。
小郡主生得粉雕玉琢,分外讨喜,尤其一双眼睛大又圆,跟黑葡萄似的,机灵极了,也怪不得陈王稀罕得上了都得带着。
而康王与康王妃还是一如既往模样。
一个面色苍白,憔悴消瘦,一个强颜欢笑,愁容满面。
姜杳在心底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最末尾的秦濯身上。
见她望来,秦濯悄然露出一笑,也露出上面一颗小虎牙。
这些年,秦濯在平帝跟前长大,极得平帝宠爱,他成人在即,听说平帝已让礼部着手准备为其封王的事宜了。
手上忽然一重,却是秦渊。
大约是不满她将过多的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他掩在广袖下的手在她手心软肉初捏了一下。
姜杳侧首看他,却见他目不斜视,一派淡然模样。
她暗暗好笑,见无人注意,悄悄地回握了下他的手。
秦渊神色未改,唇角的弧度却上扬了几分。
端坐高位上的平帝瞧得一清二楚,暗暗啧了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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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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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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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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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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