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孙女今日出嫁,姜老夫人怕自己忍不住不敢往这屋来,但到底还是舍不得,又匆匆赶来了。
“祖母。”
一见姜老夫人,姜杳忙要起身。
“别动别动,坐着坐着。”姜老夫人急急阻止她,脚下快了几分,陆氏忙上前搀住婆母。
姜杳便也乖乖坐了回去。
姜老夫人走近了,略微浑浊的眼仔细端详着眼前盛装打扮的孙女,满意地不住点头,笑纹深深,“美!祖母的小乖乖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听着祖母慈爱的语气,姜杳不由眼热。
姜老夫人不敢感伤,细细叮嘱着孙女,“杳杳,今日你出嫁,便是天家之媳。从今尔后,望你奉先思孝,接下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更盼你夫妻相敬,恩爱白头,瓜瓞延绵,子孙满堂。”
姜杳听着这话里的殷殷期盼,泪花闪过,“是,孙女谨遵祖母教诲。”
姜老夫人听着她略带哽咽的声音,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慈爱地抚着姜杳的鬓角,“不哭哦,哭花了妆就不美了,杳杳要做最美的新娘。”
姜杳强忍着唔了一声,不敢开口。
陆氏也偷偷抹了把眼泪。
宾客中的丹阳郡主在一旁看着这幕,也不由地多了几分伤感。
都是养了闺女的人,她太了解陆氏的心情了。
想到自家女儿再有大半年时间也要出嫁了,她心里一时更不是滋味,她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她应该将婚期定得更远些的。
只是……
回头一看简黎略带艳羡憧憬地望着一身喜服的姜杳,丹阳郡主暗暗摇头。
得,算了罢。
就在这时,忽听外头隐约传来一阵锣鼓鞭炮声,声音逐渐清晰,一声高过一声。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这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姜杳原本感伤的心情一收,瞬间转为紧张忐忑。“不急,从大门到这儿,且没那么快呢。”
虽然是太子,但也是要难上一难的,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将人将姜家的闺女领了去。
姜晢一早就打定了这主意,早早纠结了一帮同僚好友,要给迎亲的太子设难新郎的关卡。
闻知姜晢的打算,众人不是没有迟疑。
修睿太子从来张狂桀骜,从来只有他难旁人,旁人哪敢难他?这要是一个没弄好得罪了太子,那他们还用混吗?
但姜晢说得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绝无这店,这诱惑他们又实在忍不住。
更重要的是,姜晢说了,万事有他顶着,万一真惹出什么事来,自有他这大舅哥顶着,不叫他们担半点责任。
有了这一句,众人再不犹豫,纷纷加入阵营之中。
据陆氏所知,姜晢备好了文武才智运怪等少说十八关卡全都是用来刁难太子的,甚至连丈夫也贡献了不少主意。
陆氏只觉得好笑又无奈。
不过她相信丈夫儿子他们都是心里清楚的,也不会玩得太过,于是便也随了他们闹去。
很快,鞭炮声响彻,迎亲的队伍到了大门口了,新郎官与舅哥的斗智斗勇正式开始。
“新郎官做了催妆诗……”
“新郎官比腕胜了建武大将军……”
“新郎官猜中筛盅里的点数……”
……
前头的消息不断传来,众女宾在后院里听得那叫一个热闹,像小媛媛这些小孩子坐不住的,便一早跑到前头去瞧真切的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陆氏命人将凤冠取来为女儿戴上。
这凤冠是宫中赐下的,出自宫中最巧手的宫匠之手,造型庄重,制作精美,上面镶嵌了无数珍奇宝石,其中最为名贵的,当属正中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极尽雍容华贵之美。
众人瞧见这奢华的凤冠眼睛都直了,无不心生羡慕。
能顶着这样的凤冠出嫁,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被众人艳羡着的姜杳却有苦说不出,这凤冠实心实料,绝无半点偷工减料,少说几十斤重。
就这么往她头上一戴,她感觉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偏偏她面上会还不能显露半分,还得面带微笑,得体雍容。
这时,外头的喧闹声已愈加清晰,鞭炮喧天,欢笑哄闹,声音已经到达院门之外。
“来了来了……”
一听外头的动静,一帮女眷不由伸长了脖子向门外好奇望去。
姜杳没有机会好奇,此刻的她,已经被喜帕蒙住了头,眼前从明亮突然变成了一片红。
她目之所及,只有盖头下的方寸之间。
姜杳一颗心怦怦乱跳,仿佛揣进了一只兔子一般,剧烈跳动了,跳得她整个人紧张不已。
秦渊要到了……
她心跳得也越来越快,比之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脸上热气不住上涌,连手心都隐有出汗的感觉。
姜杳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侧耳去听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听着那欢声笑语越发激亢,听着众人踏步而入,听见秦渊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她手上不知何时被塞入了一截大红喜绸。
姜杳执着那柔软滑腻的红绸,知道这红绸的另一头,是秦渊。
一时间,忐忑没了,紧张也散了,她一颗心安了定了,任由秦渊带着她,安心地跟着他。
仿佛只要有他在,她便什么也不担心了。
姜杳由着秦渊牵着到了正厅,拜别父母亲人,聆听恭训。
姜杳头磕在地上,强忍着心中的眷恋不舍,艰难地启唇,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艰难地出声,“拜别祖母,拜别父母。”
这话一出,姜老夫人再忍不住潸然泪下,拉着孙女的手舍不得放开,陆氏亦是频频拿手帕拭泪,就连最威严的姜奉秋也忍不住红了眼。
女儿真的嫁了,嫁了……
姜杳听着祖母的泣声,眼泪几欲夺眶而出,紧紧回握着祖母的手不肯放。
今日进了宫,这辈子再想回家,便不易了。
秦渊伸手揽住姜杳,无声予她安慰。
一旁的礼官喜娘们看直着急。
这吉时都是定好的,出不得半点差错,可见太子不催不语,只一味安慰着太子妃,他连提醒催促都不敢了,只能求助地望向国公爷等人。
陆氏上前安慰着,姜老夫人于是先放了手,她拍了拍孙女的手,“走吧,别误了吉时。”
喜娘们也趁机劝道:“是啊娘娘,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姜杳心知眼下不是任性的时候,于是也强忍不舍,放开了手。琇書蛧
礼官长松了口气,目光在人群中找寻姜晢。
照规矩,新娘出门,脚不能沾地,得有娘家兄弟背着出门,“小公爷……”
他话才刚出口,就觉眼前一花,却是太子已先一步将太子妃打横抱起,大步出门去了。
礼官瞠目,只能迅速回过神来,高声唱喊:“太子妃娘娘凤驾起驾!跪!”
众人皆跪,恭送太子妃起驾。
人群中,姜晢气得牙痒痒。
无耻秦渊,抢了他妹妹整个人还不够,居然连他最后背出门的机会也抢走了!
姜晢气闷,但是抬头望着抱着心爱女子如抱着稀世珍宝的男子,他一时又什么气都没有了。
罢了,只要妹妹幸福就好,其他都无所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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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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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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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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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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