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依旧笑得明艳,美得张扬的朝霞公主,姜杳总觉得哪里变了。
具体变了哪里,她也说不大上来。
及到朝霞的车驾走远,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朝霞公主变的哪儿了。
是心。
虽说朝霞公主之前说过放手的话,但是人都看得出来那是无奈之选,她依旧喜欢着秦涧,而今却像是对这人彻底死了心,再不复爱恋。
短短几日之内,便叫一个姑娘对满心满眼喜欢着爱着的男子彻底死心,也不知朝霞公主与秦涧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杳莫名怅叹。
待见那长长的队伍消失不见,她拢了下薄披,转身准备回城,却意外见到另外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秦涧。
与平常仪表堂堂,飘逸宁人的他不同,今日的他略带几分颓唐,目下微青,还带着酒气,多了几分落拓不羁。
此刻,秦涧的视线遥遥望着逐渐看不见的队伍,目光悠长,神色沉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也是来送朝霞公主的吧。
姜杳如是想着,却见秦涧忽然侧首望向她。
姜杳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秦涧颔首,低低唔了一声。
姜杳看着失意的他,到底忍不住问道:“殿下是来送公主的吧,既然来了,怎么方才不露面?”
秦涧闻言沉默。
就在姜杳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忽听耳旁传来他微哑的声,“她大概是不想看见我的。”
说这话时,他眼睫低垂,半敛着眼,但姜杳还是看清了他眼底的复杂情绪。
秦涧对朝霞公主,似乎也不是全然无感觉。
她看着他,“要走走吗,我瞧你似乎有很多烦心事。”
秦涧眼露几分意外,大约是惊讶于他的主动相约,毕竟她从来对他都是避之则吉的。
姜杳笑了笑。
从前,她是不想秦涧误会越陷越深,现在嘛,她已没了顾虑。
她莲步轻轻,走在前面。m.χIùmЬ.CǒM
秦涧顿了下,默默跟上,两人不远不近走着。
秋风轻轻,拂过鲜嫩飘扬的柳条,拂过静澈明亮的湖水,也拂过她垂在鬓边的一缕青丝。
那柔软的青丝在风中轻轻地飘飞,那样轻那样软,近在眼前,一伸手便能捉住。
他要将那缕调皮的发丝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细嗅上面的香气。
仿佛感觉到来自身侧灼热的目光,姜杳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他。
秦涧倏然惊醒,略显仓促地收回目光,“抱歉。”
姜杳垂眉,没说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两世为人,前世今生,你是我唯一挚爱的女子。”
秦渊深深地凝望着她温柔的眉眼,目光缱绻深情。
可惜深情错付,姜杳承受不起。
她张张唇,欲说些什么,却被秦涧快一步止住,“两世了,爱你想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这习惯怕是一时半会不好改,可能还会让你再困扰一阵,望你别介意。”
姜杳怔了下,摇头。
“不是我困不困扰的问题,关键是你。”
她一脸正色,“我也希望你能获得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我自己的幸福?”
秦涧咀嚼着这几个字,唇角露出几分涩然。
有可能吗?
姜杳唇瓣蠕了蠕,“其实我当真觉得,朝霞公主是个很好的姑娘。”
秦涧神色暗晦,“朝霞是好,却是我不配。”
姜杳纳闷,迟疑了下,“你跟公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涧垂下长长的眼睫,抿着唇不愿多谈。
见状,姜杳也不再问,只道:“我不知你自己有否发现,其实你对公主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珍惜的,好姑娘不易得,错过了想再找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她的话秦涧也不知道是否听进耳,他甚至连应一声都无。
瞧着他这回避的态度,姜杳微叹。
罢了,感情的事,总归要看当事人自己怎么想,外人说什么都没有。
一阵风来,带来几分酒气。
姜杳微微蹙眉,不无担忧地道:“饮酒伤身,殿下以后还是别再酗酒了。”
秦涧点头,“好。”
其实昨日那事后他便没再喝了。
那姑娘说得对,自己不能这样颓废下去。
想起昨日在酒楼发生的事情,秦涧心底闪过一阵烦躁。
她昨日来,是准备跟自己做最后的告别的吧,而自己却说了那样的话,还那样待她……
她定是失望到了极点。
秦涧举目远望,那长长的队伍已然化作黑点,几乎看不见了。
失望了好啊,死了心便能不犯傻了。
那样美好的姑娘,身边定是少不了追求者,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听见艳名远扬的北狨九公主大喜的好消息呢。
那很好,很好。
……
姜杳没跟秦涧一块太久,两人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便原地分别。
姜杳找到自己的马车。
椿秀正站在车前,看样子等得有些心焦,不时张望着。瞧见主子走来,她顿如见到救星般,满是惊喜。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姜杳被她这夸张的反应笑到,“我不就是走开一下吗,你用不用这反应?”
她又没走远,城外视野开阔,椿秀一路都能瞧见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是小姐,是……”椿秀摇头,一脸一言难尽,眼睛瞟向车门紧闭的马车。
姜杳这下意识到不太对了,她压低了声,“什么情况?”
“小姐还是自己看吧。”椿秀满眼同情。
姜杳心头一突,心里迅速闪过什么。
与此同时,马车门吱呀一声,一双玉白的手将门推开,露出车内端坐的身影。
那人俊美无铸,面如冠玉。不是秦渊,又是哪个?
秦渊今日未着尊贵奢华的太子常服,装扮上明显低调许多。
一袭浅色直裰长袍,腰间坠着一白玉同心扣,手执玉骨扇,气度潇洒,风度翩翩。
此刻,他稳坐车内,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回来了,这么快就幽会完了?”
说话时,他嘴角明明噙着笑,但姜杳觉得他这笑比不笑还让她发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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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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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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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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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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