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内惊慌,不住告诉自己不要惊慌,这种事自己做的多了,他一贯小心,南郊那边也只弄过方齐氏一人,照理应该没人知道的。
哪怕是知道了,方齐氏已死,死无对证,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如是想着,马连终于定下心来,以不变应万变,只盼着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马连想得不错,他逼奸方齐氏的事,确实没留下实证,但是他忘了还有其他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其他如方齐氏这样的苦主原本或惧于马家权势或碍于名声,不敢张扬,但是总有细枝末节会漏出来。
再加上秦涧的作用,多的是揭发马连的人。
其中有一家苦主甚至还拿出了马连当年的随身环佩作为证据。
墙倒众人推,人证物证俱在,马连无从抵赖,只能认了。
至于方齐氏的案子,马连也一定认下了。
他脑子不糊涂,他做下这样的事情,死罪难免。他的祸事连累了豫国公府,要是他不能将功补过,豫国公府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家小。
马连恨毒了妻子,却不能不管自己的儿子。
他认得干脆,将当时怎么瞧上方齐氏,怎么设计让方齐氏送上门,怎么成的事,包括事后如何威胁恐吓,一应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既然方齐氏是被马连侮辱的,那这罪自然落不到姜奉秋头上。
郑泽、田岭、侯明三人相互对视了眼,皆是暗松口气。
姜奉秋神色沉静。
他早料到结果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惊喜的。
马连认了罪,后面的审讯就更好办了。
张成齐氏夫妇被重新提上了。
张成被泼了一大桶冷水,刺得身上的伤更痛,还没等他唉呼惨叫,就听上头威严喝斥声传来。
他迷迷瞪瞪,脑子一半清楚一半糊涂,但还是听清楚了奸侮方齐氏之人不是豫国公这话。
张成登时明白大势已去。
豫国公都无罪了,可见许爷背后的人计划落了空,看来也保不了自己。
既然这样,自己何必死扛?
经过这一日审讯,他算是明白了,打从一开始,豫国公就是注定赢的,没看堂上坐的官爷全部都偏向豫国公。
自己再死扛下去,待会皮肉还要受苦,还不如干脆一些,说不定豫国公府高抬贵手,少跟自己为难一点呢。
张成心思转得飞快,当下不用郑泽多问,痛痛快快就将事情交代了,从大娃被药死、被埋,到许三找上门,撺掇齐氏上育婴堂,到闹事……
一桩一件,交代得清清楚楚。
张成边说边大哭,“大人明鉴啊,我们是受了许三的威逼利诱,要是我们不从,许三就要将我们打杀了,我们实在不敢不听啊……”
他凄凉喊冤,但见身侧的妻子没有动静,他不用暗下扯了下齐氏的衣袖,眼神发狠地瞪着让她跟着哭求。
做了这么多,要不哭了惨一点,哪能求了轻判?
齐氏愣愣地看了丈夫一眼,眼泪哗啦啦地流,说的却不是张成想听的。
“我早就说了,这样的缺德事儿不能做,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张成低喝,眼神凶戾。
齐氏却仿佛没听见没看见,“都是报应,当初我妹妹临时之前,托我照顾大娃,还把攒下的钱都给了我。
你倒好,拿了钱,转眼就害死了大娃,还拿符镇着他,结果怎么样?牛牛没多久就死了,都是报应!报应啊!”
张成终于忍不住了,猛打了齐氏一巴掌,“你少他妈说得自己多无辜,你妹妹留的钱,你没吃没用吗?那些金锭,不也是你看着收的吗?你要是没这心,会那么配合三番两次上育婴堂?”
齐氏委屈又含恨,“我,我那都是被你逼的!”
“你还叫屈,老子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你们这对姐妹,一个不守妇道生野种,一个恶心假善丧门星!我牛牛就是被你们克死了!我打死你!”
一言不合,两夫妻就在公堂上撕扯打骂起来。
张成本就满腔怨气,下手绝轻不了。而齐氏,这些年积积攒攒的恨意也不在少,已然闹到这地步,也不打算再忍了。wWW.ΧìǔΜЬ.CǒΜ
夫妻俩打得不可开交,叫外头围着的百姓看足了热闹。
“狗咬狗一嘴毛。”
“拿了人家钱,又不好好帮人养孩子,还给弄死了,简直不是人!”
“明明孩子都死了,还出来乱咬,亏得遇上的是能耐的,要是遇上个普通人家,还不早被冤死了?”
“夫妻俩做了这么多缺德事,亏得我之前还替他们说过话!”
“我之前也是,气死我了!”
“呸,夫妻俩心肝那么坏,活该没儿子送终!”
……
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郑泽气得脸都绿了,猛拍惊堂木,“混账,你们当公堂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撒野,再不老实,再赏你们几十板子。”
张成被这声猛地惊醒,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想到自己跟婆娘刚才说到的那些话,顿时吓得白了脸。
他哆哆嗦嗦,“大人,草民一时糊涂,求大人轻饶。”
郑泽冷哼。
原本看在张成夫妻是受人利用威逼的份上,他不是没想过酌情轻判,如今这夫妻俩脸都不要,直接在公堂上撕扯开,他何必好心。
事情掰扯清楚,该收监的收监,该判罚的判罚,该宣告无辜的宣告无辜,各有各的着落。
“真没想到豫国公居然真是被冤枉的。”
“真是峰回路转,跟说戏似的。”
“我还是不太相信。”
“你不听了堂审的吗?怎么还不相信?”
“呵,堂堂国公爷,要收买几个人证物证多容易呀。姜家那养子长得那么像姜家人。”
“或许真就是巧合呢?”
“谁知道呢?”
“算了,反正案子也定了,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
“倒也是。”
……
一场风波,来得凶猛,去得却快,顺利得让人意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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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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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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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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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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