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一切,姜杳不胜唏嘘。
这大概是报应吧。
何家为了攀附权贵,舍了李氏,结果李申带着人,屠戮了何家。
广元大长公主为了一己私欲,害得李氏难产而亡,到了自己的女儿也因生产而故。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姜杳低声轻叹,“只是,何宗瑞不需要真相,只需要复仇对象。”
正如大长公主,论起来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但这么多年,却一直将罪名推在父亲身上。
何宗瑞骨子里的不讲道理不辨是非,跟大长公主如出一脉。
便是知道了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
姜奉秋神色微沉,“这点为父清楚。”
姜杳纳闷望着父亲,“那爹为什么还……”
“何宗瑞到底是当事人,有权知道当年的真相。再则,我也不想一直背着害死人命的罪责。”
见女儿张口欲言,姜奉秋继续说道,“哪怕何宗瑞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事实,但求个清楚明白吧。”
姜杳默了,轻轻颔首,“女儿明白了。”
姜杳看了下父亲的胳膊。
想起方才自己进屋前,下人捧着的父亲换下的衣裳,胳膊处被划了道口子,上面还染着血。
此时屋内还隐隐透着血腥气和药味。
她不由又是皱眉。
姜奉秋见此安慰一笑,“小伤而已,不碍事。”
只是失血,但没有伤筋动骨,对他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
“何宗瑞是个卑鄙小人,爹对他太没防备了,万一他在刀上涂毒怎么办?”
“何宗瑞还不敢如此。”
他只是被停职查办,但官身还在,杀害朝廷命官,等同谋反。
姜杳一哼,“你也别小看了何宗瑞,他嚣张狂傲得很,都敢明目张胆地栽赃陷害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姜奉秋顿了下,“杳杳说的也是。这次是爹疏忽了,不会有下次了。这事就别告诉你娘,省的她担心。”
他这话音一落,就闻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别告诉我什么?”
但见陆氏沉着一张脸,从门外进来。
她目光轻轻,落在丈夫的胳膊上。
姜奉秋心虚地低头。
“爹、娘,你们说话,女儿先去看看祖母。”
姜杳很有眼色地选择告退,将空间留给双亲。
陆氏已经走近了,脸色不大好看。
姜奉秋干咳一声,讨好笑着,“夫人怎么来了?”
陆氏忍着没翻白眼,“你说呢,下人说你带着一身血回来,吓得我赶紧就跑来了。”
姜奉秋皱眉,“谁这么嘴碎?我都已经……”
“已经什么?”陆氏瞪他。
姜奉秋顿时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陆氏没好气,“伤得如何了,我看看。”
“只是小伤,不用看……”
“嗯?”
听见这明显带着威慑力的声音,姜奉秋立马老实,脱了上衣,把受伤的胳膊露出来。
伤口已经包扎过了,看不大出来,但见上面渗血不多,陆氏这才稍稍放下心。
“何宗瑞?”
方才在外面,她就隐约听到了。
姜奉秋也没瞒着,点了下头,将事情大概又说了一遍。
陆氏没好气,“你明知道何宗瑞不是个能讲理的,还废那功夫干嘛?”
姜奉秋一叹,“有些话,还是觉得要当面说清楚才好。”
“好?有多好?这叫好啊?”陆氏没忍住轻戳了下他缠着纱布的手。
姜奉秋适时吃痛一声。
陆氏原本还在气,听见这声顿时转为心疼。
姜奉秋一见更是哎呦叫唤,惹得妻子更加怜惜,没空怪责。
*
翌日早晨,门房送上来一个褐色信封,上面没有署名,连个字都没留。
姜杳莫名,拆开一看,立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是谁送的?”她问递信的门房。
门房不知,“奴才也不知,对方没说。不过人还在外头等着,小姐可要见见?”
“去叫……等等,我亲自去。”
姜杳说着抬脚就往门外走,三步并作两步,脚下生风般走得飞快。
门房不解,但还是赶忙跟上。
姜杳一出府门,就见门口停了辆马车,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在马车旁站着。琇書蛧
一见姜杳出来,侍卫拱手一拜,“小人见过姜小姐。”
姜杳视线落在对方的衣饰和身后的马车上,不见甚代表身份的标准,瞧不出是哪家的。
不过观眼前人气势刚劲,进退得仪,一看便知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这些是你送的?”姜杳扬了一下手中的信封。
“这是我家主子送给姜小姐的,还有这个。”
侍卫侧身,手伸长一探,撩起马车帘栊,露出里头一个手脚被缚,嘴巴塞着不团不住挣扎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一身绫罗绸缎,身材肥硕,只看一眼,姜杳就想到那些为富不仁欺男霸女的人家。
“就是他?”
侮辱方齐氏的真凶。
侍卫点点头,放下帘子,“马连,庆丰楼老板,在南郊有一田庄。具体的证言证供,都写在信封之内,姜家派人一查便知真假。”
姜杳知道,那些按了手印的供状她方才还看了。
她盯着眼前的侍卫,“你家主子是谁?”
侍卫恭敬回答,“我家主子姓秦,在家中行二,与小姐是旧识。”
姜杳一怔。
她认识的姓秦又行二的人,她只想到一个。
秦涧。
可不对呀,秦涧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对京城发生的事那么清楚及时,还这么快找到了真正的凶手?还搜罗了这么多罪状?
姜杳目泽微动,“秦……二公子为何要帮姜家?”
秦涧这是想拉拢豫国公府?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将信送到父亲手中,如此岂不是更直接?
为何还费周章交到自己手上?
侍卫依旧是端肃态度,“主子说了,不管姜小姐遇见任何疑难,主子一定竭尽所能,为小姐排忧解难。”
姜杳愕然。
秦涧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他跟自己明明没有多少交情啊?
是看在哥哥的情面上还是……
侍卫没多废话,说道:“东西和话小人都带到了,若姜小姐没有其他疑问,小人告辞。”
姜杳唔了一声,望着对方转身离去,心沉了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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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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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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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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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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