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姜家上下这才齐松口气。
没事就好。
望着睡着也蹙着眉心的老母亲,姜奉秋神色沉凝。
姜杳见此安慰道:“爹,您不用担心,太医说祖母没事的。”
陆氏也道:“是啊老爷,放心吧。”
姜奉秋深吐口气,轻轻颔首。
姜杳伸手摸了下紧张守在榻前的姜晋小脑袋上。
姜晋向来是姜老夫人带的,祖孙情谊深厚。
此番见祖母病了,孩子心中自是着急万分。
感觉到头上温柔的力量,姜晋禁不住红了眼眶。
祖母这病是因自己而起的。
眼底似有泪意翻涌,他死死忍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陆氏瞧了直心疼,将孩子揽在自己怀里,“傻孩子,不关你的事。”
孩子过早地知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姜晋一时没忍住,滚烫的泪珠掉了下来。
姜奉秋瞧着心泛酸,脸上故意绷着,“男儿有泪不轻弹,遇上这么点小事就哭哭啼啼,可不像我姜奉秋的儿子。”
姜晋一听这话连忙擦了眼泪,只一双眼湿漉漉,眼角发红,瞧着怪可怜的。
姜奉秋伸手揽了下孩子,“别怕,爹很厉害的,谁来也不怕。”
姜晋定定望着父亲威严中带着慈爱的目光,重重点头,“嗯,我相信爹。”
姜奉秋转为一笑,将孩子交还给妻子,“我出去一趟,阿芫辛苦照看一下。”
陆氏答应着,又问道:“老爷这是要去哪?”
姜奉秋未回,转身出了卧室。
姜杳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好奇,父亲这个时候出门,又是去哪?
……
姜奉秋去了广元大长公主府。
“谁?”
听见何林通报,何宗瑞愣了一下。
“是豫国公,少爷要见见吗?”
何宗瑞脸上浮现嘲讽之色,“这么快就求饶?”
何林只当没听见,他偷觑了下主子的脸色,“要是少爷不想见,奴才这就让门房将人打发走。”
“见!谁说不见了?”何宗瑞冷笑。
“是,奴才这就讲人请进来。”
“不着急。”
“那?”
何宗瑞脱了外衣,翻身上榻,直挺挺躺着,“我突然有些困了,先歇一会。”
何林为难地望着主子躺下的样子,“少爷,您这……”
何宗瑞一个冷厉的眼锋扫过来,“听不见爷的话吗,爷困了,要歇息。”
何林再不敢多话,只能默默退下。
正厅。
仿佛事先料准了一般,听见何林的回话,姜奉秋神色淡然,“既然何公子事忙,我等着就是。”
何林努力敛着神情,让丫鬟赶紧上茶。
姜奉秋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桌上的茶换了又换,热了又凉,何宗瑞还是没有现身。
守在外间的何林神情也逐渐绷不住,越发紧张焦虑。
他该不该再去看一下?可是主子肯定不喜的吧。
这时,姜奉秋看了下外头发昏的天色,从位置上起身,“看来何公子确实贵人事忙,那我就不打搅了。”
这话音一落,就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原来豫国公的耐性也不外如此,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说话的,正是何宗瑞。
他边说着,边径直往上首位置坐下,姿态张狂又无礼。
姜奉秋看着眼前傲慢的年轻人,淡淡然道:“我还以为何公子不打算一见了。”
“原本是不想的,但是后来转念一下,见一下也无妨,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瞧见位高权重的豫国公低头求人的一幕的。”
何宗瑞笑着,尽是讽刺。
姜奉秋看着他,“何公子大概是误会了,姜某人是天生硬骨,不知何谓求人?”
“哦?”
何宗瑞似笑非笑,“那不知贵步踏贱地,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有些事,觉得应该说清楚才是。”
“例如?”
“例如当年的真相。”姜奉秋如是道。
何宗瑞神容一凛,“什么真相?”
姜奉秋不急不缓地说道:“何公子动作频频,做了那么多事,是要为报当初何家被灭之仇。”
何宗瑞声音透着寒,“难道不应该吗?”
“如果确实是我害死了何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姜某人死有余辜,何公子再怎么算计都不过分。
可事实如何何公子心里清楚得很,我并不曾对丹姬郡主有过情意,如何会因爱成恨,故意拖延救援,置何家于死地?”
何宗瑞恨声,“我只看结果,我只知道确实是因为你来迟一步,何家才抢到屠戮。”
姜奉秋盯着何宗瑞,目光足足停留了好一阵,“何公子这是怪无可怪,硬将何家灭门的罪过扣在姜某人的头上。”
何宗瑞挑眉,“随你怎么说。”
姜奉秋一笑,笑里竟透着一丝怜悯。
何宗瑞生性高傲,最不容人看低自己,更允许人可怜。
“你笑什么?”
姜奉秋毫无顾忌,“我笑你可笑可怜。”
何宗瑞腾一下站起,“姜奉秋!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姜奉秋轻蔑地看了眼戾气四散的年轻人,“想杀尽管来,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你!”
何宗瑞咬牙切齿,操起摆在一旁的寒剑。
“少爷不要啊!”何林紧张地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急得脸都白了。
何宗瑞看着手中的剑,忽然浑身暴虐之气一收,重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姜奉秋看了下突然平静的他。
“你不用激我,我不杀你,杀了你不过一时快意,我要你身败名裂,比死更痛苦。”
何宗瑞薄唇勾着,没有一丝温度。
仿佛没听见这话,姜奉秋忽然说道:“当年进士游街,丹姬郡主对新科探花郎何文灏一见钟情,委身下嫁,成为一时佳话。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谐,伉俪情深。
后来,江宥暴乱,何家被暴民闯入杀害,丹姬郡主闻讯伤心过度,难产而亡。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些是何公子从小听到的吧?”
何宗瑞眯起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奉秋意味不明地看他,“如果我告诉你,你知道的这些,都是假的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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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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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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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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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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