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叛离他,他也背叛了苏荷。
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苏羽——
他爱她。
很爱很爱……
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爱她。
越是想念她,他对苏荷就越是无法宽恕。
意难平。
苏荷被抓起来后不久,就出现了新的状况,苏荷在高压审讯下,精神极度紧张,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编造着谎言,居然把当年用花盆故意砸伤乔甜甜的事也说漏嘴了。
等待她的只能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苏荷在入狱之前曾经多次请求要见林立恒一面,都被林立恒拒绝了。
林立恒偶尔会派人去关照一下张静和乔甜甜,还有S市的某家花店,也会派人去海外打探第五个病人的情况,那是因为苏羽的一部分还在她们身上存活着,他希望能一直好好存活着。
可是苏荷不行。
山上,墓园。
树林飒飒,风吹来一片叶子,落在林立恒的脚边。
他弯腰捡起来,举高过头顶,认真凝视了一会儿后,轻轻地说,“苏羽,秋天又来了。”
“唉。”
苏羽蹲在墓碑的另一边,缩了缩脖子,“我最怕冷了。”
“我来陪你好不好?”
群山远黛,林立恒目光远眺,忍不住咳了几声。
苏羽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提醒着他,“……你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
林立恒笑了笑,竟然有一丝期待。
“这个……治不好的。”
又是一声叹息,由远及近。
苏爸爸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上来后微微喘了几口气,看到墓碑边林立恒孤身一人,不得不佩服老婆的睿智,“你果然在这里。”
“您来了。”
林立恒缓缓站起来。
苏爸爸走过来,盯着墓碑上“苏家爱女苏羽之墓”的字瞅了一会儿后,再次张嘴开口,“明年该换个新的了。”
林立恒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黯淡的光芒,林立恒忙不迭回答他,“交给我吧。”
“嗯。”
苏爸爸点了点头。
“有空来趟家里,有点事情和你说。”
“好的。”
林立恒爽快答应,秋风微凉,吹在脸颊上,他咳着咳着,不由满意的勾起嘴角,有生之年,他终于弥补了一个小小的遗憾。
从墓区回来后的第二天,林立恒再次来到苏家。
这次没有人再赶他了。
苏妈妈亲自开了门,还让阿姨给他沏了茶。
“我和苏羽的爸爸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您有什么事但说无妨。”m.χIùmЬ.CǒM
林立恒平静坦然,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让他心生波澜了。
“你看看这个。”
苏妈妈从身后的椅子里拿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全部都是英文,林立恒打开后,从里面抽出来的文件也是全英文的。
林立恒看得懂,可是他只是粗略扫了一遍,整个人就愣住了。
明明看懂了,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这是……”
他忍着咳嗽,抬起脑袋,目光变得急切。
“苏羽从生下来开始心脏就有问题,一直都在接受治疗,在她十八岁时我把她带去美国治病,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看到了这个……”苏妈妈解释道,“冻卵计划。”
林立恒睁大了眼睛,声音也跟着颤抖,“……冻卵计划?”
苏妈妈点了点头,“你也知道苏羽的身体状况,就算你们结婚了,她也不可能怀孕生子,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苏羽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她同意了这个计划,而且为了完成这个事情,我们在美国待了两年。”
林立恒和苏荷刚开始交往时,每次来苏家,他都只看苏爸爸,苏荷那时候就告诉过他,她妈妈和妹妹在美国治病,因为她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到大全家人都得迁就妹妹。
苏妈妈和苏羽回国的那天,苏荷正在家里开派对,不知是谁带了两只大金毛来,随随便便拴在院子里,苏羽一下车,那大狗子就挣脱了绳索朝着她直冲过去,当时他就在院子里,眼明手快,挡了一下,就把苏羽给救了。
看了苏羽的日记,他才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苏羽彻底把他记在心里了。
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她全都忽略看不见,唯独记着这一点点好。
记了一辈子。
“美国那边早就联系我们了,我们委托了专业人士延长保存年限,这两年也想过找人……”
苏羽刚病故的时候,她不止一次考虑过,都被苏爸爸给拦下来了。
她不怪自己的丈夫,因为冷静下来后,她剩下的是后怕。
苏妈妈欲言又止,“可还是没有迈出这一步。”
风险太大了。
一旦失败,对他们来说,就是再一次的精神打击。
可是此刻的林立恒,在她看来,已经把这个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想紧紧抓住。
“苏羽当年一共取了十五个卵泡,虽然机会很多,但是成功率谁也不敢保证。”
十五次机会,也有可能是十五次打击。
苏妈妈提醒他,“而且就算成功了,孩子说不定也会跟苏羽一样。”
她相信林立恒应该能够明白。
但是林立恒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仍然保持着礼貌,询问了一句,“您把它拿出来,是决定要交给我了对吗?”
苏妈妈没有阻挠,“如果你想要,就拿去吧。”
林立恒迫不及待拿在手里,激动得热泪盈眶。
一刹那间,高原上浑厚粗犷的声音吟诵着吉祥的经文仿佛用遥远的西方悠扬传来,是神明回应了他虔诚的祷告。
上天给了他一个新的希望。
他怎么可能不抓住它呢……
从苏家离开后,林立恒回到公司把接下来一个星期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小江,连夜买了机票搭乘国际航班飞往美国。
黎明时分,云层里,一缕橘黄色的晨曦破晓而出,耀眼的光芒渐渐照亮了每一寸土地。
林立恒坐在商务舱内,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
广播里传来即将到达机场着陆的提示,他才被吵醒了,咳嗽了两下。
“立恒。”
旁边的座位上传来一声温柔的轻唤。
林立恒侧过头,苏羽依然温柔注视着他,眼里藏不住的心疼,“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苏羽……”
林立恒呢喃着,眼神仍旧凄迷。
“为了我们的孩子。”
苏羽提醒着他,伸出柔软的手指,过来抚摸着他的脸庞,“活下去……好吗?”
林立恒哽咽,快要无法呼吸。
“你要离开我了……对吗?”
“我们只是暂时分开。”
苏羽微微弯起的嘴角,是噙着泪的笑容,“你知道的。”
“不……”
林立恒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夺眶而出。
“当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
苏羽的声音在脑海里一点点消失了,晨曦的光芒越来越耀眼,林立恒抬起右臂,挡在眼睛上。
另一只左手则紧紧握住了领口的戒指。
星和月。
“这个没问题了吧?”
“嗯……那我的是星星,你的就是月亮了。”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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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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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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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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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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