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也不陌生,还是上次那位警局里的沈队长,不过上次见他时,他穿了一身警服英气勃勃,这次倒是便装出行,显然是临时赶过来的。
余非还没从刚才的紧张局势里缓过来,依旧阴沉着一张脸,看哪儿烧哪儿,倒是宁疏早就镇定下来,笑着冲沈队长打招呼。
跟没事儿人一样。
“没伤着吧?”
沈队长站在宁疏对面,手里拎着个笔录本,他狭长的眸在宁疏身上扫过,又看了看那被带走的嫌疑犯,顿时觉得这事儿可真有意思。
面对持刀歹徒能临危不乱甚至还踹对方一脚的,他见的当真不多。
尤其还是这种豪门娇小姐。
简直跟宝贝似的。
看着那踢人的力道,倒是个学习特殊技能的好苗子。
宁疏瞥过对方似笑非笑的眼,显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只云淡风轻的说道:“没伤着。”
“那就好。”
将本子交给一旁的助手,沈队长低头看了眼表,“时间也不早了,宁小姐就先回去吧,笔录的事儿,明天再做也不迟。”
宁疏挑眉,没再说什么,转而朝着站在旁边的出租车司机走去。
“今天的事儿,多谢您了。”
夜风里,宁疏笑容浅淡似水。
再配上那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面容,落在人眼中时,简直会心一击。
出租车司机明显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出个赧然的笑来,“没什么…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他好歹也在军中服过役,这种事,简直就是份内的。
宁疏垂眸,眼尾处明媚生光,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递到了对方的手里。
“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司机愣愣的接过来,低头一看,宁疏俩字,清晰的印入他眼帘。
宁疏……
可真熟悉。
他脑中一阵思索,没过几秒,就忽然想起来是在哪儿听过这名字了。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顾三爷的太太吗?!
张了张嘴,司机惊讶不已,可抬头看时,宁疏却早已走远了。
……
车上寂静如水。
余非这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只是沉默着开车,相较起他平日里的那股跳脱劲儿,现在的余非,更像是宁疏刚认识他时,装出来的那副深沉。
难看的很。
半睁开眼,宁疏投了目光去看他,闲闲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高架上的?”
先前她可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在高架上,就连林景泽,她也只是拜托他查个车牌号而已。
余非是怎么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还顺带着报警的?
这问题,她简直太好奇了。
闻声,余非脸色稍缓,他握了握方向盘,解释道:“那个人的车,我们这边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今天发现他的行踪轨迹比较异常,所以就查了下。”
“……”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宁疏将信将疑的,但料想着余非应该也不会撒谎,也就没再追问,只是若有似无的说了句,“那我运气还算不错。”
余非目视前方,目光中难得的闪过一丝心虚。
他怎么敢说实话?
除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对了太太,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生怕宁疏再追问下去,余非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低头,宁疏打开手机,给林景泽回信息。
幽亮的屏幕光映在她雪白的脸颊上,照出层层的冷意。
“自己作死,神佛难救。”
……
顾宅
顾裴沉端直地坐在书桌前,面前摆了一整套的国际象棋。
黑白透明的棋子儿在屋内灯光下显的格外璀璨,是难得的白水晶材质,触手冰凉。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棋局,左右博弈,倒也能玩得下去。
刚刚落下一子,放在一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接通,沈队长的声音自话筒中传来,夹杂着夜风和细细的电流,听起来倒是格外的好听。
“人抓着了,你怎么打算处置?”
闻声,顾裴沉手下微顿,继而缓缓的落下棋子,这才道:“随你。”
“???”
沈队长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么个答案,当即有点懵,“不是,随我处置,那你家那位……”
顿了顿,沈队长忽然笑起来,“不是我说,你家那些人的脾气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火爆,这给人打的,我还得先处理伤口才行!”
顾裴沉轻哼了两声,声调愉快。
“咳……”沈队长在电话对面摸了摸鼻子,继而严肃起来,“你别笑,这事儿可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都动刀子了,京城那边难保不知道消息,我估摸着,这人多半是废了。”
顾裴沉没说话,只是目光盯着瞬息万变的棋局,瞳底幽光暗生。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
顾裴沉随意的应了一声,落了一子在对面的棋盘空地上。
沈队长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心不在焉,不满的吐槽了两句,又道:“对了,你上次问我哥要的追踪仪,不会这么快就……”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话筒中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暴怒声音,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
“这什么动静儿?!”
沈队长抓稳手机,心有余悸的问道,顾家,顾裴沉的身边,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没事。”顾裴沉面不改色,淡淡回道,“猫炸毛了而已。”
“………………”
……
宁疏和余非刚一踏进大门,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就猛的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宛如十斤炸弹扔进油锅里,吓的人心肝儿都颤抖不已。
“顾思域!”
厨房里,向来镇定自若的顾言煦此刻显然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一张俊脸几近扭曲,狠狠瞪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目露凶光。
他整洁的衣角和头发上,沾染了不少白色牛奶,滴答滴答的,成串的砸落在了地板上。
整个人显得又暴躁又滑稽。
而他身后,还有一整个乱七八糟的流理台,像是台风过境似的,压根儿就没眼看。
顾思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也不敢乱动。
他深知顾言煦的洁癖程度,却还是不小心把牛奶喷了他一身,此刻对方没冲上来揍自己一顿,那都是看在他们是亲生兄弟的份儿上!
“弟弟,我……”
他声线温软着,表情诚恳的想要道歉。
顾言煦却是手掌抬起,急促的打断了顾思域接下来的话,“顾家没有那么多厨房让你炸,你给我出去!”xǐυmь.℃òm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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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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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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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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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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