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祁永山为此事专门找王光华谈过,虽然他没有直来直去地跟他谈自己的矛盾心理,王光华能感觉得到,他要跟表达的,正是因此事带来的歉意。
让一个市委书记跟自己的秘书表达歉意,看上去,似乎是一件很离谱的事,然而,在祁永山和王光华之间,却并不显得意外。
可以说,现在祁永山对王光华的所有态度,全部来自于他的女儿祁祎楠。对于祁永山来说,王光华能答应与祁祎楠“订婚”,这已经是最难得不过的事了,作为回报,他为王光华做点儿什么也是应该的。
让王光华和自己女儿订婚,这个办法是祁永山的妻子想出来的,开始,他是坚决不同意的,因为他是个无神论者,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冲喜”之说,也从来不想去做那种欺男霸女的事——欺男霸女,是他骂妻子王淑娟的话。
当时,他还不知道王光华已经和周兰兰结了婚,只是在王光华因与歹徒搏斗受伤住院时,见到过夜以继日服侍他的周兰兰。当时,他已经在怀疑他们的关系了。
后来,妻子王淑娟在电话里对他声泪俱下,说女儿还那么年轻,有那么多事没来得及做,这是她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心愿,王淑娟说她说什么也要帮女儿完成,祁永山反对无效!
然后,王淑娟又在电话里哭诉,说以前他们夫妻一心投入在工作上,对女儿关心不够,要不然,女儿也不会生病这么久居然都不让他们知道,现在病情延误了,他们两个都应该反思和自责才是,而不是站在那里继续用工作上的事来压人。
祁永山举着电话,心里翻江倒海,他知道妻子指的是什么。妻子在埋怨他,埋怨他对女儿做得不够,埋怨他不能在女儿生命的尽头帮她实现愿望,给她安慰……
在祁永山的印象中,女儿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她小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工作忙,顾不上照看女儿,经常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要不然就随便托付给亲戚或是朋友照料,可是女儿的学习成绩并没有因此而下滑,反而年年在班里考第一。
有一次,一个同班同学的家长问她:“小姑娘,你怎么学习一直保持得这么好啊?”ωωω.χΙυΜЬ.Cǒm
祁祎楠说:“我爸爸妈妈都是了不起的人,我要是学习不好,会给他们丢脸。”
同学的家长把这件事告诉别的家长,有认识他的人又把这件事告诉他,祁永山当时听了虽然嘴上谦虚,心里却暗自为女儿叫好。
祁永山叹了口气,女儿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与王光华有接触的。那时,王光华大学还没毕业,寒暑假回来也没什么事做,祁永山就把祁祎楠交给他带,顺便帮她补习功课。可是,女儿还那么小,怎么就痴恋上王光华了呢?
他在电话里质问妻子:“你为什么不开导她?!你为什么非要由着她来?!”
王淑娟愤怒了,长久以来的积怨在那一刻爆发。她对着话筒哭诉:“祁永山,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女儿生病这么久,你什么时候在她病床前待过完整的一天?祎楠做化疗的时候,手术的时候,心情低落痛苦不堪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为女儿放弃了工作放弃了我自己,而你呢,你整天除了你的工作还是工作,你把自己的女儿放在哪里?!你知道吗,祎楠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在惦念着你这个父亲……”
听到此,祁永山的心都揪起来了。他在电话这头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是啊,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呢?而现在,他却可能要失去她了,一想到失去,他的所有意志在一瞬间崩塌。
他多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年轻女儿的命啊!祁永山常常在心里这样祈祷,祈祷上苍听到他的声音,帮他和自己的女儿互换生命,然而,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力量的苍白。于是,他不得不正视现状,像妻子一样,考虑还能为女儿做点儿什么。
正如妻子王淑娟所说,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为女儿做的了,这是最后一个。现在,还有什么比帮助女儿完成最后的心愿更重要的吗?
王淑娟在电话那头不停地恸哭,祁永山招架不住了,在女儿的问题上,他确实做得不好,也没有发言权。最后,他只得无奈地对王淑娟放下一句话:“行啦行啦,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不管了!”然后,果断挂断了电话。
王淑娟和祁永山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王淑娟知道祁永山最后这句话的含义,那就是,他的立场已经松动,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放下电话,王淑娟不哭了。她找到了王光华……
后来,王淑娟从王光华口中得知,他已经结婚了。犹如晴天霹雳,让她好容易找到的一条出路,又遇上了死胡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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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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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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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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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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