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山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说:“你说话都一股的醋味儿,酸溜溜的。我相信你这陈醋老字号的手艺,那帮家伙掺水装假应该打,你打了别人我就不批评你了,但是以后你要是被别人打了我可饶不了你!能打遍一条街,好象你还有两下子呀,敢和我试试吗?”
新兵马上后退一步,大声说:“不敢!”
赵家山把手里的包扔给了军务参谋,说:“没事小子,你别怕。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腿脚怎么样,来吧。”
新兵看这位小个子首长真想试试,他犹豫了一下儿后,挥拳踢腿的就冲了过来。没想到都被赵家山轻易的躲过了,就在这名新兵又要发动攻击的时候,被赵家山跳窜起来搂住了脖子按倒在了地上,并把并拢的手掌尖顶在了他的喉咙上,说:“小子,你这股虎劲儿我很喜欢,但是我想告诉你,军人作战不是花拳绣腿的打架,是要用最快最狠的方式取得你的性命。”赵家山说着起身把新兵给拉起来,又问:“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新兵再次立正之后,大声说:“首长,我叫黄国强!”
“黄国强……好,我记下你的名字了。”赵家山说着后转头又对军务参谋说:“他打了人咱们处分他,那要是别人打了咱,咱有没有权力处分别人。难道我们只有被骗买假货,和挨打的份儿吗?这个问题一定要好好想一起,不能轻易处分我们的战士,事情要问清楚的。这个兵的处分留着,禁闭我看就算了。他现在在哪个连呢?”
军务参谋忙说:“他现在在师直通信连电话班。”
赵家山抬手捶了一下黄国强的前胸,说:“这么好的身子骨怎么分到电话班当‘电驴子’呀,你现在就给他去开张调令,让他到师直侦察连报到,一年的训练结束之后,让他来给我当警卫员,好了,你们带着他去办手续吧。”
赵家山说着从军务参谋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包,然后满心欢喜的离开了。一年之后还没等军务参谋下调令,赵家山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了侦察连,认真的询问了黄国强的表现和训练,并让连长通知黄国强到师部来报到。当军务参谋的调令送到侦察连的时候,告诉黄国强已经走三天了。
每到秋季和雨天赵家山身上都会酸痛无比,赵家山决定到师医院去看一看,也顺便看看金凤的工作状态。因为燕子此时已经上学了,金凤在家里没有事做,便被安排到了师医院学习护士。赵家山到来的时候,金凤正在和别的护士一起忙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赵家山的身影。不过从金凤忙碌的身影上,赵家山还是很满意的。
外科军医看过赵家山的前胸与后背的伤口后,十分感慨的说:“首长呀,你身上受过这么多的伤,能有现在这样硬朗的身体,真的已经很不错了。下雨天和秋天的酸痛,都是这些老伤与体内没取出的弹片引起的,对身体并没有大的影响,但是这种痛可能会陪伴终生了。”
接下来医生又对赵家山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检查,感觉他有点低血糖,给开了两个吊瓶,让他打完了再回去上班。赵家山原来就是来检查一下身上疼的事儿,没想到却找来了针扎,来到医院了只好听医生的安排。他来到一间空病房里躺下,医生让护士马上把吊瓶就给挂上了。可能是护士把赵家山来医院的事告诉了金凤,不一会金凤便风风火火的跑来了,得知赵家山什么事也没有,她这才放心的离去。
金凤走了还不到两分钟她又回来了,并说师长来医院里找他了,可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金凤正在说着的时候,杨天宝阴沉着脸便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床上的赵家山,问:“你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还是没病在这里找病呢?”
赵家山苦笑着说:“师长呀,我确实有点没病找病,本来是普通的检查,这医生非让要给我按上两针,这玩意有什么用我也不懂,医生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明白。”
杨天宝挥了一下手说:“行了行了闭上你的臭嘴吧,你和我说了我也听不懂。我来是向你告别的,我要走了。”
“走?师长你老人家这是要往哪里走呀,咱们兄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可别扔了兄弟呀,怎么回事呀?”赵家山说着让站在身边的黄国强把自己扶坐起来。
杨天宝叹了口气说:“好兄弟一场我也不愿意离开老部队,可是,军里非得让我过去,我不去不行呀。”
赵家山马上大笑起来,说:“师长呀,你老人家这是要高升呀,这是好事呀,那就去吧,我要给你这老哥送行。”
杨天宝轻叹了口气说:“我想走,可是走不了呀,军部里指定了一个接我这活的人,可是那小子没时间来和我交接。”
“什么!师长你说的这是谁呀,哪个王八蛋的谱儿这么大呀,给他个师长当他还不乐意来,拿咱1师当什么了……”赵家山说到这里,看到杨天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又说:“哎,师长你笑什么呀。我说的不对吗,哪个要是接了咱1师师长的椅子,那是他的福份,那个王八蛋是谁呀,你要是告诉我后,我一定骂这个王八蛋。”
杨天宝笑着说:“那个王八蛋呀,正在医院里装病号打吊针呢,你快去吧,狠狠的骂他顿。”
“在医院……”赵家山看着杨天宝脸上的笑问:“我说师长,你不会说的那个王八蛋就是我吧?”
“不是你是谁呀,刚才军里打来的电话,让我明天就去报到,把师里的工作全向你赵家山交接,你现在暂时就是1师的代师长了,正式的命令应该是一周之后下吧。”杨天宝说着走到赵家山的面前,又问:“兄弟,在这里当王八蛋,还是回办公室和我做交接,去当师长呀?”
赵家山躺在床上没动,说:“师长,这事儿来的有点突然,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呢,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杨天宝伸手摸了一把赵家山的脑袋,又说:“你这叫什么人呀,不信就算了。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刚才在电话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我们师马上参加军区在白城举行的大型军事演习,你要是不和我来交接,那这演习你也就别参加了,大伙也不带你玩了,你就在师里管管后勤,养点猪种点菜吧。”
赵家山听到这里伸手一把扯下了手腕的针头,从床上跳下来后说:“这师长的活一定接,那炮仗也要放,行了老师长我跟着你回去交接,我可不能在这里躺着当王八蛋,听着有炮仗放呀,比什么药都好用。”
离开医院回到师部之后,赵家山与杨天宝马上进行了岗位交接。一周之后赵家山接到了正式任职命令,与命令同时到达的还有远赴白城,参加代号为“精兵—01”的大型军事演习方案。
白城是赵家山儿时最熟悉的地方,但是当他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发现经过岁月的变迁之后,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何二叔居住的黑水镇,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样子。赵家山来到黑水镇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当年何二叔被害的那片树林,可是汽车围着黑水镇转了好久也没找到,听当地老乡说那片树林早就变成了庄稼地,不知道长了多少茬的庄稼了。
赵家山站在原野上深情的望着远方,他知道那个方向就是埋着家人和乡亲的山东村。如果父母都还健在,都应该已经是古稀老人了,如果姐姐和妹妹还健在,她们也都会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赵家山想到这里心里止不住又是一阵的痛楚。现在部队刚刚来到这里,还有好多的工作和任务,等把部队安顿好了,他想多买些纸钱去山东村上坟。
按演习指挥部要求所有部队都没有搭建帐篷,而是以班为单位分散着住进了当农民的家里。赵家山的师部建在黑水镇,镇长考虑到赵家山是部队首长,还特意为他找了一户比较爱干净的人家住宿,就这样赵家山也住进了农家。
这户人家确实和镇长说的一样,院子和屋里收拾的特别的利索和干净,房东把正间好房腾给了赵家山,他们都带着孩子住到了偏房里。晚上房东没有让赵家山到师部的食堂吃饭,而是杀了家里的两只大鹅,又做了好几个菜来招持这位部队的首长。
赵家山盘腿坐在长长的火炕上,又找到了当年在山东村时的感觉。房东是位憨厚的东北汉子,说话热情豪爽,他给赵家山倒上一碗烧酒后,说:“首长能住到我们家里来,真是我们家的光荣呀,家里没有什么好菜,首长你别介意,来喝酒。”
赵家山忙说:“这位兄弟说的哪里话呢,我以前也在东北呆过,也是半个东北人呀,住到家里来就是一家人,咱们军民团结,可不许说两家话,来喝酒。”赵家山说着把象火一样滚烫的烧酒喝了下去。
房东看赵家山把碗里的酒全干了,他也把碗里的酒全干下去。赵家山看着房东给自己倒酒,说:“以前小的时候也常来这黑水镇,而且这镇上当年还有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物,他对闯关东来的山东人都很关照,感觉有点象山东宁津传说中的八老爷。”
房东正在倒酒的手忽然停下了,抬起头看着赵家山问:“这位首长说的是……何二叔?”
“怎么,你也知道当年的何二叔?”赵家山听对方这样讲感觉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何二叔的名字现在还有人记着呢。
房东的眼圈发红,接着把酒倒满后说:“首长呀,不瞒你说,那何二叔就是我爹,当年夜里正在睡觉呢,他把我和我娘叫起来赶路,后来我们在白城叔叔家回来,才知道他让日本人给杀了……”
赵家山伸手刚刚端起酒碗,听房东这样讲顿时愣住了,他又把酒碗放回到桌子上,问:“你……你是何小鲁!何二叔的儿子!”
“啊!首长,你……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你是……”何小鲁也更加有疑惑起来。
赵家山拍着脑袋顿时哈哈大笑,说:“当年你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当然不会记住我呀,那时我在这里的名字,叫赵小山,山东村里的乡亲们呀,都叫我小山子,何二叔是条汉子……他救了村里剩下的几个人,最后是我给他埋的。”赵家山说到这里收起笑容,脸上又浮现出一丝伤感。
何小鲁思索着说:“赵小山……小山子……在我的童年记亿里,还真有过这么个名字,好象是抓鸟捞鱼能手,还是山东村里的孩子王,我小的时候到山东村的奶奶家的时候,好象还跟他玩过。我的个亲娘呀,首长难道就是那个山子哥?你是我的山子哥吗!”何小鲁后面的话说的颤抖,而且泪水已经奔涌了出来。
赵家山认真的点头眼睛也在湿润,拉住何小鲁手说:“我确时是你的山子哥,还好呀,你这个当年的小东西,还对我有这么一点印象。你回山东村奶奶家的时候呀,我还真就带着你玩过。”
听赵家山这样讲何小鲁不再拘束,端起酒碗说:“哥呀,你这是到了咱自己家了,山不转水转,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呀。”他喝完了酒后对着外屋正在忙碌的媳妇大声说:“家里的!你别在外屋忙活了,这首长不是外人,这是当年的山子哥回来了!”
何小鲁的媳妇用围裙擦着手走进来,十分有礼貌的向着赵家山点头致意,说:“山子哥好。”
何小鲁指着媳妇说:“山子哥呀,这是我的媳妇河田秀子。”
“河田秀子……”赵家山脸上的表情愣了一下儿,然后问:“咱们中国人的百家姓里有河田这个姓吗,怎么听着象日本人。”
何小鲁笑着说:“山子哥呀,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日本人。”
河田秀子也说:“是的,我是日本人。”
听他们二人这样说,赵家山的心里顿时有些发拧,因为自己曾经杀了太多的日本人,而且自己的家人和太多的乡亲都死于日本人之手。赵家山面对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日本人,心里还是有一丝的难以接受,他的脸色多少有些难以控制的阴沉,细眯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光,他问:“日本人怎么成了你媳妇呢,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何小鲁刚要解释,河田秀子忙抢先说:“他爹呀,还是让我来和山子哥说吧,我怕你说不明白。山子哥呀,我家是日本开拓团的,我爸是开拓团的团长,后来他们都不在了,我又被别人收养。再后来日本战败所有日本人都要回国,领养我的那家人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把我给丢了,下着大雪我差一点就冻死,被一位好心的中国妈妈捡回到了家中,把我救活把我养大,后来我又遇上他,我们就成了夫妻。”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赵家山脸上的阴沉渐渐的散开了。
河田秀子又说:“山子哥……刚才我看到了你眼中的寒光,那道寒光我好象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当年那个人的长相我已经记不住了,但是我记住了他眼中的寒光还有仇恨。”
“寒光和仇恨?”赵家山指着炕边上说:“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现在你都是弟妹,是弟妹就不是外人,你还是坐下来说吧,我赵家山还真想听听你的故事。”
河田秀子坐到炕边上给赵家山倒上酒之后说:“我其实是在中国出生的,我爸带领的开拓团紧挨着那个山东村。在我很小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晚上有人闯到了我们家,我爸爸妈妈和哥哥都被来人给砍死了,我刚刚睡醒从屋里走出来,我把来人当成了哥哥,可能是因为我叫他哥哥的原因吧,对方竟然没有杀我。”
听完河田秀子的诉说,赵家山又深深的喝了一口酒。他心里现在已经明白了,眼前坐着的日本女人,就是当年自己抬刀放过的那个小女孩儿。此时赵家山又感觉好笑,他怎么也想不到日本开拓团的日本孩子,会和何二叔的后代成了一家人。
何小鲁看赵家山在沉思,端起碗来劝酒,说:“山子哥喝酒,其实以前呀我也是恨日本人,我爹都是日本人杀的,你说我能不恨吗。可是后来我也明白了,日本人里面也不都是那样的坏人,就象是开拓团的日本老百姓,他们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国家,没有办法,也都是被人拿着枪给赶过来的。”
赵家山又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认真的对河田秀子说:“弟妹呀,我想告诉你,你刚才在我眼中看到的寒光没有错,你认对了。当年去开拓杀人的那个人,就是我。”
“啊!”何小鲁听了也很意外,又说:“山子哥,我小时候听说日本人杀了山东村的人后,也有人到开拓团去杀人了,没有想到那人竟然是你。”
“我那时很小呀,早就记不住你的模样了。”河田秀子听赵家山这样说她也很感慨,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的仇恨。她又说:“山子哥谢谢你当年把我留下来,让咱们在这里有了相逢,让我体会到了中国妈妈对我的温暖,我痛恨战争,痛恨那些曾经杀害中国老百姓的那种日本人,希望战争永远都不要再来,中日应该友好。”
赵家山笑了笑说:“是呀,我虽然现在是军人,可是我曾经也是老百姓,老百姓就是要过安生的日子,谁也不希望打仗。以前我总是和日本人打仗,这和日本的平民百姓交流呀,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了你们的心里话。当初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就是因为你那声哥哥,因为我妹妹和你一样大,刚刚被日本兵给杀了……在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的妹妹,所以我的手就软了,不忍心再往下落刀了。”
河田秀子听赵家山样说,忙起身轻轻的鞠躬,说:“真对不起,谢谢您了山子哥。”
在何小鲁家的这顿饭吃到了很晚,每个人都说出了在心里积压了很久的往事。饭后赵家山睡下后,看到警卫员黄国强没脱衣服就躺下了,赵家山问怎么回事儿。黄国强说师长当年杀了日本女人的全家,怕夜里日本女人前来报仇。赵家山听了哈哈大笑,说脱了衣服好好的睡吧,什么事也不会有。其实说出当年往事,赵家山就是想看看河田秀子什么反应,但是他在河田秀子纯真的目光中,没有寻找到任何的仇恨光芒。
一个月的大型军事演习结束了,在部队就是要撤离的最后一天,赵家山让黄国强买来了纸钱和供品,他想要去山东村去给家人上坟。何小鲁和河田秀子这知道后,也主动提出了要一起去上坟,并也准备了供品。赵家山没有拒绝,让他们夫妻二人坐上了汽车。
当年的山东村还在,只是村中的人都成了陌生的面孔。村南洼地里埋着63口人的大坟,现在也已经长满了浓厚的青草,并在多年雨水的流刷下低矮了很多。赵家山跪到坟前后没有流泪,只是说:“爹,娘啊……姐,妹妹……山东村的父老乡亲,小山子回来看你们了……”赵家山说完这句话后,开始了长久的沉默。他此时在心里开始默默的诉说,和爹娘讲起了自己回山东的经历,讲起了和自己一起战斗的好兄弟,讲起了疼他爱他的枣花和金凤,还有自己可爱的女儿燕子。
晚霞和夕阳让初秋的原野金光闪耀,空气中弥漫着庄稼和野花的淡淡香味儿。赵家山向着土坟磕头之后起身,他看着河田秀子问:“秀子,我杀了你们的全家,你真的就不恨我吗?为什么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仇恨?”琇書網
河田秀子远望着天际的夕阳说:“仇恨换来的会是更多的仇恨,所以我不想记住仇恨,我只希望战争永远不要再来,两个国家都能永远的和平,两个国家的百姓都能好好的过日子。”她说着又来到坟前深深的鞠躬,说:“山东村的乡亲们对不起了,我代表所有的日本人向你们真诚的道歉。”
“说的好,仇恨换来的是更多的仇恨……”赵家山轻叹了口气又说:“那天晚上去开拓团杀人,就是因为这坟里的六十多口人被杀了,我才去杀人报复的。这就是仇恨,又换回了仇恨。对于日本人当年的罪行,我们中国人不是不能宽恕,为什么还要这样长久的恨下去呢。但是,对于那段历史,我们永远都不会忘却。”
河田秀子又说:“那天夜里你杀的那几户人家,都有亲人在战场上战死了,他们也都是受害着,中国有句老话叫故土难离呀,谁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中国,来到这里许多农民也是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而且大家都会明白,我们早晚都会被赶走的。日本政府的人发动战争给中国人带来了灾难,也给日本人带来了灾难。”
赵家山往汽车前走着又问:“秀子,你还会回日本吗?”
秀子笑着说:“以后我会回去看一看的,看看现在的日本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还会回来的,因为我在中国的土地上出生,这里还有给我第二次生命,并把我养大的中国妈妈,还有我的丈夫和儿女,我是离不开中国的。”
赵家山听出了河田秀子话语中的真诚,刚才还凝重悲痛的心情,也如清凉的秋风般舒畅起来。山东村星星点点的灯光渐渐模糊,汽车在原野上奔驰而过驶向远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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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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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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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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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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