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黑着脸走过来,狠狠的在何二叔的脸上打了两个耳光,一丝血水在他的嘴角流出来。也许是田中怕再喷吐到他的脸上,打完之后忙闪躲到了旁边。
何二叔接着大声喊:“老少爷们儿们,我何老二现在后悔啊,作为一个中国爷们儿山东汉子,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的去扛枪打鬼子!去杀更多的鬼子!”
田中看何二叔说的话很有鼓动性,而且所有围观的群众脸上都带着愤怒的表情。田中伸手从日本兵的手里接过了步枪,然后他把枪上的刺刀给摘了下来,再次走到何二叔的面前,扯过他的头发的同时,把刺刀扎进了何二叔的嘴里,锋利的刺刀在嘴里用力的搅动。何二叔顿时发出了疼痛难忍的惨叫声。
当田中把刺刀抽拔出来的时候,何二叔把舌头的碎肉与牙齿都喷吐到地上,血不停的从他的嘴里流出来,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看到何二叔脸上的痛苦,小山子把手伸出了背后,紧紧的握住了刀把。这时何二叔抬起头看到了小山子,他从小山子喷火的目光里明白了什么,忙轻轻的摇了摇头。
田中把沾血的刺刀在何二叔的衣服上蹭了蹭,又还给了旁边的日本兵。他紧绷着黑长的脸大声说:“何,他良民的不是!他的心太太的坏了,应该死了死了有!让他当维持会的会长,是太军看得起他,他却不干,而且在山东村一带不听太军的领导,不向太军交军粮,这是很不好很不好的。还有,他晚上跑到开拓团,杀了好几个人,良心实在是坏坏的。根据这种情况,我们请示了关东军司令部,要对他处死!而且没收他家所有的财产和土地,以警告所有村民!和太军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田中说完了向日本兵挥手。
两名日本兵把何二叔又架到了汽车上,然后他们开足马力冲出了黑水镇。小山子象疯了一样冲上前去,在汽车卷起的烟尘里追跑。他的速度是比不过汽车的,没跑多少时间汽车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但是小山子没有停下追逐的脚步,双眼紧盯着那股寒风中没有落下的尘烟,寻找着汽车驶离的方向。
就这样奔跑了有二里多地的距离,小山子忽然看到日本人的汽车迎面又开回来了,但是车上只有大声说笑的日本兵,而没有了何二叔。小山子顺着汽车压过的车辙,继续往前奔跑着寻找。
汽车压过的痕迹离开土路后,又向着一片满地枯叶的树林伸展。小山子从土路上跳下来,跑向杂草丛生的树林。往前还没有跑出多远,小山子便看到几只野狗,正在撕咬着地上的一堆衣物。小山子忙从后腰里抽出菜刀挥动,然后大声叫喊着冲跑了过去。几只野狗看到有人跑来,狂叫着有些不情愿的散开了。
小山子奔跑到近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正是何二叔。他的脑袋已经被日本兵的子弹射穿,粘稠的血液和脑浆流的满地都是,由于野狗的撕咬,何二叔有前胸和脖子也已经血肉模糊了。小山子望着眼前这悲惨凄凉的景象,鼻子虽然发酸发涨却没有眼泪流出来。他默默的蹲到何二叔的身边,当伸手去拉握何二叔的手时,小山子明显的感觉到在何二叔的手心里,仅有的一丝温度正在散尽,瞬间变成了一片冰凉。
其实何二叔感觉到危险后,是完全有时间与家人一起离开的,可是他为了几位幸存的老乡推迟了。当然他也可以为了性命选择与日本人妥协,可是他选择了拒绝与舍身取义慷慨赴死。小山子深深的敬佩何二叔,握着他正在慢慢僵硬的手指很想说说话,可是又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刚才的那几只野狗还没有散去,还在虎视眈眈的向着这边盯看。小山子把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何二叔轻轻的盖上,然后抡起菜刀还是在旁边挖起坑来。此时大地还没有完全冰封,挖去土上薄薄的一层硬壳后,下面便露出了松软的黑土。菜刀挖坑用着不算太顺手,但是经过一翻折腾还是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坑。小山子把菜刀插到地上,架着何二叔的胳膊把他拖到了土坑里,然后又把自己的外套铺盖在了他的身上。小山子担心自己离开后,那几只野狗前来挖坟,他又到周围的地里捡拾来许多碎石与砖块,在泥土里铺压上一屋,然后又用脚用力踩实,最后才堆起了坟头。
把这一切都做完了,小山子跪在何二叔的坟前磕三个头,默默的说:“何二叔,小山子替我爹娘谢谢你,这几年来对我们家的照顾,你是重情义讲信誉的老好人,放心吧,你就算是到了那头儿,也没有小鬼敢欺负你的。小山子忘不了你……我会给你烧纸的。咱爷们儿一场,就此道个别吧,我……要走了……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再回东北,我一定还会来到这里看你的。”小山子说着起身,抽提起菜刀又别在了后腰里。m.χIùmЬ.CǒM
在昨天夜到庄稼地里放火的时候,小山子就想好了,由于现在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东北对于自己来说不再有任何留恋,所以他想回到日夜思念的山东老家去。那里有童年的朋友,那里有疼爱自己的二舅,还有熟悉的乡音,那里有着太多的记忆。现在遍地都是鬼子,在哪里杀都是杀,为什么不回到家乡去杀呢。
跪在坟前简单的和何二叔告别后,小山子又悄悄的潜回了山东村,回到还没有完全烧毁的家里,翻找出了几件棉衣捆了个包随身带着。他知道霜冻已经来了,接下来的天气是越来越冷的,如果没有几件棉衣,自己回不到山东地界就得被冻死的。山东村在惨淡的阳光下残破凌乱,黑色的灰烬随着阵阵吹来的冷风四处飞散,望着眼前的景象,小山子又想起了村庄里曾经的幸福,又触使内心深处发出阵阵的痛。离开村子之后,小山子又去了村南洼地的大坟,向长眠于地于的亲人们告别,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返回山东,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回东北上坟。
刚刚还惨淡照耀的阳光悄悄隐去,天空变的阴郁低沉起来,随着急速拂动的冷风,开始有散碎的雪花飘落。今年的霜冻来的有些迟,然而第一场冬雪却早早的到来了。
小山子捧了几把凉凉的碎土,洒在了高高的土坟上。内心里默默的说:“妹妹,哥哥走了,天黑了别到处乱跑,好好的听爹娘的话呀……以后天冷了,出门多点衣服,以后哥一定还会回来看你的……姐呀,爹娘就交给你了,兄弟走了……兄弟走了……”虽然只是内心的话,可是还是让小山子感觉到嗓子哽咽和鼻子发酸。他忙把破旧的布包背扛到肩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向了风雪弥漫的远方。
碎雪伴着寒风不停的向着大地上飘洒,小山子在空旷的原野上顶风往前走着,具体走了多远他也不知道,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之后他才停下了脚步,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肚子有些饿了。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想起来,走得急竟然没有带些干粮。面对漫长黑夜与前方没有尽头的路,现在只有用体力坚持着往前扛,只要还有一丝气力,就不能再停下脚步。
又不知道往前走了多远,小山子的腿有些发酸发软,而前方也变的更加的黑暗。现在他好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吃上一个热乎乎的窝头。可是现在要是坐在地上,疲惫到极点的他很快就能睡过去。在这天寒地冻的野外如果睡着,不但会被冻死,也很可能被夜间出没的野狼给吃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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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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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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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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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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