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子言不是去了战场,一定也会在的吧。
“死,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了。你若要为我搭上一条命,我便连你这个朋友都不要了,那,你就没资格为我长眠了,对么?”栩洢说着,收了幻影,伸手抚过眼角,抹去了血迹。
司徒惑不再做声。
要说经历一场大战之前,总归会有那么些小插曲,这话当真一点儿也不错。
栩洢与司徒惑方纠结完,面前便又多了一人。
那身月白的衫子,一贯清幽的态度却不复存在。白缪尘,他也换了件衣裳。
脸色惨白,白缪尘仿佛像经历了什么揪心的事,一脸颓废的望着栩洢,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你是否认得白沂?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么?这剑是她的么?”
栩洢望着白缪尘,眼中没有什么情绪。看着白缪尘惨白的脸,栩洢勾了勾嘴角,苍白的唇吐出了让白缪尘崩溃的句子。
栩洢说:“她死了,我杀的。”
面容冷淡的仿佛与白缪尘素不相识,就好像说着事不关己的话,风轻云淡,无虑无思。
这话对白缪尘却是个晴天霹雳,他一直以为就算影嫙重伤,也应该被人救了,因为她没有找到过影嫙的尸体。他以为就算没有影嫙的消息,影嫙现在也应该过得很好的。
她一项是那么坚强乐观的女子,他以为她一定还活着的。
“你……杀了她,你为何要杀她?”白缪尘指着栩洢,有些急火攻心的样子。
栩洢看着白缪尘的反应,突然萌生了一股子快意。
冷笑,鼻子中一声轻哼。“因为我狠心,因为我残忍,因为,我见不得她那般脏。”
白缪尘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到地上。
“败你所赐,败你们所赐,她本不想恨你的,你却逼着她恨了你。她原是喜欢你的,你却让她不敢再喜欢你。她原是那样的信任你,你却退她下悬崖,送她去死。反正你也知道我狠心残忍了,那我何不杀了她,替你除了这个人?”
白缪尘面如死灰,张口喃喃着,听不出再讲些什么。栩洢只能偶尔捕捉到几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比如我不是故意的,比如我不是有意的……“那只是一个梦,我在梦里控制不了我自己,才会那般对她,我却不知,她也会做那个梦。我不知她喜欢我,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惑。我与惑是生死之交,东方笑逼我,凤雨墨逼我,我不能舍了惑,便只能助纣为虐,我不是有意害了木颜,我不是故意要害她们。该死的应该是我,你杀的应该是我,为何你要杀了她……”白缪尘失了魂的跪在了地上,仿佛突然没了支撑,整个人都蔫掉了。“我不杀你,我杀不起你,也杀不得你。”栩洢还是淡淡的,对白缪尘的话没有任何感觉。这原由他早就知道了,她三年前便就知道了,这些东西,绝情宫清涧还是能查个很仔细的。这些,是白缪尘该受的。有些事情,终要付出代价的。最重的代价是生命,可是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最极致的东西,只有更极致的。比生命更惨痛的代价,或许,就是凌迟他的心。也算不上凌迟,或许,只是告诉他事实。这样算的上凌迟,那五年前的安影嫙呢,那叫什么?初遇雨墨,那是真正的木颜,可是为何木颜不认自己,她一直不知道。再后来,处心积虑呆在自己身边的便不是木颜了。对自己下狠手的都是另一个人。然后呢,雪忆城里轮番出现的有木颜,有另一个人,只是两人长成同样的样子,连影嫙也没辨认出来。后来,那假雨墨妄想直接代替木颜,便处心积虑置木颜于死地,暗中,还是靠东方笑的支持。东方笑逼迫白缪尘,以司徒惑,以安影嫙,甚至还有白缪尘在乎的所有人。逼迫白缪尘协助假雨墨杀了木颜斩草除根。那假雨墨不时就向白缪尘讨些狠辣的毒药,据说那木颜最后是死的很惨的,有多惨栩洢不知道,因为她一怒之下叫那些信纸都撕碎了。后头写的什么,栩洢就不知道了。栩洢俯首望着白缪尘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木颜的尸首在哪里?木颜的墓在哪里?”栩洢不知道,查了三年未果。白缪尘抖了一抖,头也不曾抬起来过。“剁成了肉酱,扔给了厨房。”声音颤抖,也不知怎么了。栩洢气的眼泪险些掉了出来,肉酱,凤雨墨你还真是狠透了!难怪她查不到,难怪以绝情宫的消息网都查不出,原来是被剁成了肉酱,连尸首都没有。凤雨墨,你让我怎么容得下你,你让我怎么放的了你!ωωω.χΙυΜЬ.Cǒm
“白缪尘,医者仁心,你的仁心去哪了?你告诉我你的仁心去哪了?”栩洢嗓子哑了,眼眶微红,却没让眼泪掉出来。
司徒惑手搭在栩洢肩上,试图让栩洢冷静些。
“白缪尘,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永远都不。你害了木颜,你害了白沂,既然你非自愿,那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我不杀你,我替白沂告诉你,从此白沂与你,恩断义绝。”栩洢努力使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平静下来。“白沂没有欠过你什么,你却欠了白沂姐姐的一条命,你最好带着你的歉疚过一辈子,白神医!”
栩洢绕过白缪尘,对着众人,冷眼横扫那个一直被她称作酱油的男子。
栩洢目光悲切,眼寒如冰,声音嘶哑愈见忧伤层度颇深。
执剑而立,将双剑高举过头,栩洢朗声道:“我栩洢今日在此起誓,我与凤雨墨两相为敌,势不两立。在场众人与凤雨墨为伍,毁我绝情宫者,必灭满门。如违此誓,长眠忘川河中,永不为人。”
栩洢起誓了,她是诚心起誓。有黎枂这样的存在,碧落黄泉忘川河定然也是有的。
司徒惑慌着阻止,却也来不及了。
那些豪言壮语,再不是一句话而已了。
一声雷鸣闪电,瓢泼大雨倾泄而下。冲走栩洢脸上暗红犹如血色般的颜色。
清凉的雨水,打的众人脑中一派清明。
栩洢更是清楚,她说绝无半分儿戏。
这个深秋,一直多雨。
这一战必不可免,栩洢又杀了人,而且杀了很多人。
瓢泼的大雨淋着,栩洢没有嗅觉,闻不到那浓重的血腥味。绛红色的衣裳被雨水淋了个湿透,也瞧不出上面沾了多少血迹。
栩洢一人应对是很吃力的,再加上身上有病,运气都有些困难。但好在司徒惑护着,也没受多大的伤。
司徒惑脸上滑了个口子,从内眼角到耳根,鲜血被雨水冲走了,徒留下那骇人的口子。
栩洢本不想扯上司徒惑,但司徒惑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栩洢意识模糊,只是强撑着挥剑。透过雨幕,她瞧见了许多黑衣的人影,仔细看了才看清是枫炔他们。
“作为宫主,你不应当不支会我们就单独行动。”
栩洢记得这话最后是冥离说的。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参战了,清涧陪着,司徒惑陪着,玉珏也在。
栩洢被司徒惑扶着,从怀中掏出那已湿透的银色发带交给了清涧。
“你赶往幻黎与祈国交战的战场,把这个交给幻黎国的一个叫即墨子言的人,告诉他,他若长眠,我便赴死。我等他回来,或者让他等我去找他。”雨水打得栩洢睁不开眼睛,闭着眼,栩洢看不到所有人,也看不到现场的情况。
耳边刀剑碰撞,肉体被刀剑撕裂的声音伴着雨落的声响,栩洢听到格外清楚。
她没心情管了,她也懒得再仁慈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找的,没什么对的错的。他们爱怎样是他们的事,冥离弈辰他们怎样报复也是他们的事。
栩洢借用了司徒惑的话,只不过反了一反。子言若死,她定不活。她说过的,她早就说过的。
感觉自己手中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栩洢知那人是清涧,知清涧一定会把话带到。整个神经一送,便再也不省人事了。
栩洢右眼伴着雨水不停往外流着血,脸上血红一片,看起来甚是骇人。脖颈红到耳根,身体热的烫人
栩洢发烧了,而且烧的很厉害。
司徒惑抱着栩洢也是杀红了眼,也不管对的错的,挡着他的就一剑灭之。玉珏随行,不多时便杀出一条血路,途经之地,尸体躺的多了,就再也没人敢上来了。
或许,他们如果知道这人是司徒惑,就不会有这场血战了。
司徒惑带着栩洢离了这一场厮杀的时候,栩洢早就没了知觉。说不好是走还是跑,不如说飞来的贴切一些。
他想用瞬移,但是不可以。他是现在是司徒惑。
玉珏跟着也算个狼狈,本事紧跟着司徒惑替他撑着伞的,最后,因跟不上司徒惑的步子,直接丢了纸伞抱着药箱狼狈的跟了上去。
三人被雨水一处不落的淋得湿淋淋的。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是湿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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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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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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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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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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