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嘶哑的声音就像生了锈的金属在摩擦,如同噪音一般的难听。好不容易吼完,小哑嘴角便有了血迹,在那一口血喷出来之前,生生的咽了下去。
栩洢愣住了,这些问题他不是没问过自己。但是从别人口里问出来,还是很惊的愣住了。就像是自己不想给别人看的藏在心底的东西,硬生生的被人连皮带肉的拉了出来,放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你没有资格痛。
没有资格……
“你跟他有过多少交集,怎么会有感情?你想过么?咳……你仔细问问你的心,你当真爱他么?”小哑说着,嗓音仿佛磨在粗糙的木板上,说几句话就咳嗽,一口血吐在地上,红红的一块红斑。
栩洢自问,他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爱,心痛的死去活来这么久,连爱是什么,都还不清楚。
司徒惑对他好,没错,可是坏的地方也不少。
说起来认识了大半年,可是相处的时间加一块也不过一个多月。简直就像陌生人一样,怎么会有感情?
难道是他在自欺欺人?
栩洢任小哑抱着,整个人泄了气般的,垂了手,低了头。
两年,他想过司徒惑,却不及死去的木颜多,甚至多不过花荣。那些对司徒惑的记忆,就如对白缪尘他们一般的,只是那些过往,挥不去的过往。
并不是爱……
“小哑,我想木颜了……想了两年了……我很想去陪她……可我怕他骂我,骂我没给他报仇……骂我没照顾好花荣……”不管怎样,他想的始终是木颜,那个陪她一起长大的姐姐。
伸手抱紧栩洢,忍着喉咙那火辣辣的痛,小哑似是费尽力气的说了一句:“不管怎样,你还有我。”只要我不死,就一定挡在你身前,不死不弃。纵然是天下颠覆,他也要作茧自缚!
嘶哑的声音,传到耳边却不觉得难听了。
栩洢伸手反抱着小哑,埋在他怀里,终于哭的泣不成声。没有压抑,没有担忧。
两年了,竭尽全力的抑制着自己,再悲伤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再愤恨也要表现的泰然自若,就这一次,放纵一次,明天他就还是栩洢,那个冷情冷性心狠手辣的栩洢。
“哭吧,哭吧……”上一次在自己怀里哭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她还是那么天真,天真到有些愚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沂,小洢,他的小洢……
小哑收紧了胳膊,抱着栩洢,手上的痛疼的他直颤抖,却忍着,死也不放手。
小洢,你痛不痛,告诉我,你痛不痛……
紧了紧手臂,生怕一个松手,栩洢就消失了……
他失去过她多少次了……四次,还是五次?
栩洢哭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眼泪会这么多,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委屈,这一刻宣泄,借着手的痛觉,心的痛感,一并哭了出来。
不管抱着他的那个人是谁,不管他有何居心……
痛……哭出来就是了……殇……哭出来就过了!
记清楚了,栩洢!
也不知二人这样呆了多久,栩洢是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哑抱回去的,面不红气不踹,栩洢真的很怀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小哑没有武功底子,也确确实实把他带回来了。
玉珏又是将小哑一顿痛骂,说不该随着栩洢任性,让还未愈合完全的伤口又有带伤的迹象。虽是一眼看穿栩洢哭过,却也不点穿,只是上了药,喂了栩洢一碗汤药,栩洢便沉沉睡去了。
“你们俩是要搞哪样?要不要我把你师父叫过来?”玉珏整理着药箱,气不打一处来。
两个人整事儿的本事还真不小,一个比一个会找麻烦。玉珏忙完这个忙那个,得不了清闲,不免的要发些牢骚。
“你要是想走,没人拦你。”嘶哑难听,却依旧冰冷。
玉珏箱子啪的一合,瞪着小哑:“你闭嘴吧你,真想变哑巴啊,也不听听你的声音说起话来多吓人。我告诉你,你再像今天这样吼得血都吐出来,别说我,你师父都救不了你的嗓子。”说完,玉珏又补了一句“你别想撵我走,你是爷没错,但我的去留不由你。”背起箱子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你不跟我走,还准备我帮你把药送来么?”玉珏在外面喊着。
小哑置若罔闻,走到书桌前在纸上写了半行小字。
“我是你主子,送药是应该的。”
玉珏接过一看,气的血也要吐出来了。指着小哑就吼:“你搞清楚,我的主子现在是里面躺的那个,你什么时候成我主子了!”一点没有作为一个护法该有的冷静态度。
所有的护法里,玉珏的脾气是最冲的,也是所有人最不敢惹的。因为玉珏只要施一种毒,就能毒过弈辰几十条毒蛇。xǐυmь.℃òm
小哑挥笔继续在那纸上写着,语言简洁,字数并不多。“那我也算半个。”写到最后毛笔没有墨了,最后一个字淡淡的不太清楚。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玉珏算是懂了。好歹自己是个女的吧,这个大男人怎么说都不让让也就算了。但她还是他们的大夫啊,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他们听你的,我可不听,你不来拿药就算了,反正毁的不是我的嗓子。”玉珏一甩头,这回是真的走了。
玉珏擅医擅毒,对着这个男人,她还真没有办法。小哑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确算的上她半个主子。
玉珏走了,小哑抬手打了个手势,很快暗中就跳出来个玄衣人,作揖道了句:“爷。”动作很熟练,毕恭毕敬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小哑递过纸,纸上就淡淡的两个不清不楚的字迹:拿药。
丢了笔,转身跨过门槛就进屋陪栩洢了,留下那玄衣人独自拿着纸站在门口纠结着,要不要去承受玉珏的怒气。
这人,便是枫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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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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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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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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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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