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到点过来给杨阿云拆纱布,“睁开眼时别着急,慢慢睁开,从下往上一点点的看,先看比较暗的地方,尽量别去看亮处。”
杨阿云非常听话的按照指示来,待眼睛完全睁开后,她却有点顿住,“医生,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这是正常的,通常手术完成后,患者会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视力处于模糊阶段。”医生道:“只要好好调整,认真规划用眼时间,大概一个月后就能恢复正常视力了。”
说着,医生又补充道:“但是注意,并不是完全康复,你以后还是要多加保护眼睛,觉得用眼疲惫的时候,就要让眼睛休息了,发现有不适应的地方,要及时去医院检查。”
杨阿云这才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不客气,职责所在。”医生微微颔首后,便带着一众护士退出去了。
“怀秋?”杨阿云看眼前的三人都是糊团团,只能根据身高来判断谁是谁。
“嗯,我在。”余怀秋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我和小笙笙有些话要说,你能跟慕总先出去一下吗?”杨阿云道。
余怀秋顿了顿,没松手,也没回答。
杨阿云跟他撒娇,“求你了。”
余怀秋耐不住,只得点了点头,慢慢松开了手。
等两个大男人出去了,许洛笙才在杨阿云身边坐下,“看不清就别看了,免得眼睛太累。”
“你是不是也以为,只要移植了眼角膜,我就能完全康复了?”杨阿云摸索着握住她的手,笑了笑,“现在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有点失望和难受吧?是不是还很自责?”
许洛笙看着她们相握的手,没有言语。
经历了一次巨大的冲击,导致美好顷刻间破碎流逝,她想要挽留和弥补,也最终即便是用尽全部力气去报复和拯救,都不能把一切恢复原状。
失去的是永远失去了。
受损的永远留有裂缝。
无辜的人都受了伤,唯独她好好的。
她这几天很多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好好的站在这里,坐在这里,都是一种罪过。
“小笙笙,这不是你的错。”杨阿云等了半晌,没等到她说话,便自己接着说道:“无论是我,还是辰辰,我们都是心甘情愿保护你的,即便这件事再次发生一次,我们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你这样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让辰辰在地下怎么能放心呢?”
许洛笙一顿,抬眸之间,热泪已经滑落,“你……你都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觉得你能瞒得住我吗?”杨阿云笑了笑,笑容非常苦涩。
“辰辰……我有帮他报仇,有帮他找最好的陵园,我……我有好好善后,你别难过。”许洛笙有点慌了,说话难得结巴一次,“千万别哭,医生说你的眼睛需要保护,你千万不能哭。”
“别说了,否则我没打算哭的,都被你说哭了。”杨阿云哽咽着,忍着泪不掉,挤出一个微笑。
许洛笙顿了顿,咬着唇,抬手抱住了她。
埋着脸在杨阿云的脖颈处,许洛笙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杨阿云越是让她不要自责,她就越是自责。
可她不敢再跟杨阿云说对不起,她怕她说出口,还得让杨阿云来宽慰她。
杨阿云红着眼,回抱住她,也是只字未语。
她知道许洛笙还在自责,所以自己不能再劝了。
许洛笙就是这样,越劝越往死胡同走。
她能做的,只有陪在许洛笙身边,好好的用实际行动告诉许洛笙,自己真的不怪她,自己还想跟她一直走到最后,走到顶峰,走到她梦想的尽头。
……
许洛笙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从杨阿云病房里走出来。
余怀秋见她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后,没有说话,只是举步进了病房内。
外面天色正值黄昏,橘黄的光亮在地上投出镜子的影子,影子延伸到病床上,杨阿云半张脸都藏在了昏黄之中。
听到脚步声,杨阿云睁开了眼,虽然看不清,但是她知道是余怀秋,“我渴了,想喝水。”
余怀秋脚步一顿,嗯了一声,转了方向去给她倒水,然后亲手喂她喝。
等她喝了水,余怀秋才放下杯子,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我还有两年的求学时间,你跟我一起出国吧,让我能够好好照顾你。”
杨阿云身子一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不去,小笙笙后面可能会复出接戏,我走了她怎么办?”
“这个圈子里有那么多的经纪人,她还怕找不到人来带她吗?”余怀秋虽然早就猜到了杨阿云会这么说,但是真的听到这句话时,他心里还是抽痛。
“经纪人多,可是我只有一个。”杨阿云神色严肃,丝毫不为所动,“辰辰已经离开了,现在在演戏这条路上还能坚定不移相信并追随小笙笙的人只有我了,你让我怎么离开?我又为什么要离开?”
“你说为什么?你的眼睛还能支撑你去做工作量那么大的经纪人工作吗?”
余怀秋心里难受,声音都不由的提高了调门,“许洛笙不是离了你就不会走了,你和她都是单独的个体,她追求演戏是为了她自己,你追随她呢?你是为了她!你什么时候能为你自己想想?你明明喜欢的不是经纪人这个职业,任何和你接触的人都能看出来你还是喜欢做一个化妆师的,你又何必把自己困在许洛笙身边!”m.χIùmЬ.CǒM
“因为她需要我!”杨阿云坚定道:“四年的相互扶持,你觉得很容易割舍吗?确实我不喜欢做经纪人,但是如果是做她的经纪人,我愿意不做化妆师,留在她的身边!她是我的朋友,在我能明确感觉到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是不会离开她的。”
“那我呢?那你自己呢?你这辈子难道就是许洛笙而活的吗?那你又何必跟我交往?你跟她过不就好了?”余怀秋道。
杨阿云一顿,不知如何开口。
余怀秋自觉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了,他叹了口气,缓声道:“阿云,如果这件事没发生,你想留在国内我不会说什么,但是现在你的眼睛是这个状态,继续这份工作会给你的身体带来负担,我是你的男朋友,我真的很担心你独自一人在这里的安危和健康。”
“这一次你出事,我不在身边,没能及时救下你,没能替你受伤,我已经觉得无比自责了,我请求你别让我再一次感受这样的无力好不好?”
他握紧杨阿云的手,无比真诚道:“跟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等到我学业完成了,我们再一起回国,到时候如果你的眼睛状态好,你再去当许洛笙的经纪人也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你的身体健康最重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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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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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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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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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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