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最后的记忆是女孩在向他走来,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大地震颤,就好像毁天灭地。
然后他就,在这魔力压迫之下,昏……昏了过去。
……太他妈丢脸了吧!
他撑起身,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家里了,外面已经是鲜血染红了云朵,在天际的边缘,看不清任何模样。
“——Sin!”
白书彬立马回忆过来那个女孩的笑容,那不过是多么单纯美好的微笑,却在下一个瞬间统统破灭,如同带着笑容的杀手,在临死之前告诉你,哎呀,你的血脏了我的手。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跑下楼的时候却看到了分外和谐的一幕。
Sin、巴拉特和白滢滢坐在饭桌面前看着电视聊着天,Sin和巴拉特磕着瓜子,脸上还带着热络的笑意,而白滢滢则是不吃瓜子,在一旁安静地吃着薯片,但唇角也是一直挂着微笑。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
但是白书彬心脏疼了起来,那种感觉比疼还要疼。第一次晒到太阳,第一次碰到小羊的绒毛,第一次吃糖,第一次被人摸着头握着手,被温柔地碰触。
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样一路走去,会得到的东西——海水,蓝色浸润流沙,水滋养大地,而后白色的盐浮生出来,它们蛰痛虚假的雨润风和,眼泪带走旧伤疤,而后,疼痛会数倍叠加。
“啊,白你醒了?”巴拉特见到白书彬,立马笑了起来,“是Sin把你带回来的。”
“你——”
“对不起啊大叔,”Sin一改之前在撒旦面前甜美的模样,慵懒而又平庸,“我以为你是我爹的——你们俩灵魂味道几乎一模一样了,我分辨不出来。”
“——撒旦?”
“是啊,”Sin承认地很爽快,但是她的眼睛颜色突然变了,就好像深渊一般,看不见底,“当然,你也撒旦完全不一样。”
巴拉特没有说话,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了。撒旦好像是他们之间的咒语,一触即发,瞬间打破了平和的时光。她看着白书彬,又看了看Sin,只有电视里脱口秀主持人尴尬的话语。
白滢滢不明所以咬一口薯片,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其实说实话,撒旦个了不起的老师,他知道你心最薄弱的点,知道你想要什么,知道你的强度是在上中下哪一个位置,知道该用威逼还是利诱来和你合作,知道你适合成长成什么。他将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变成了魔法师,这并不是因为她继承了他的天赋,而是他选对了方法。”
Sin淡淡说道,眼神很复杂,好像是恨,但是白书彬却敏锐捕捉到了里面的爱。
“如果他面对的是个四岁的孩子,或者一只猫或兔子,他也许不会用这个方法,而是会选用其他的方法,然而不管怎样,他都会将自己的力量传递下去。这是他了不起的地方,而我,他的女儿是那个成功的作品,我的存在就足够洛被魔法界膜拜万年。”
Sin吹了吹指甲,什么青春美好小萝莉的纯洁全都没有,她看上去不过十一岁,却像是饱经风霜的女人,浑身上下充满诱惑的味道。
白书彬这才明白,她是一个女人,一个被囚禁在小女孩身体里的女人。
“呃,所以……”白书彬很尴尬地总结了一切,“你是我和巴拉特的孩子?”
他比划了一下。
白滢滢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慢慢眨了眨眼,她看了看巴拉特又看了看白书彬,迟疑地再咬了一口薯片,咔擦,声响清脆。
“是父亲、和母亲的,”Sin纠正道,她看了看巴拉特,“巴拉特?你这一世叫这个名字?真逊。”
巴拉特无奈笑了笑,然后神色认真起来。
“我给撒旦下了封印。”
白书彬神色一凛,他就知道!
“他要去岩浆,去找自己的本体……《哈利波特》看过的吧?你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就相当于撒旦的魂器,但是不同的是,这个魂器有了自己的意识。”
巴拉特叹口气。
“他的确爱我——亦或者莉莉丝,爱得发狂,所以他要吞噬本体,拥有自己的身体。”
巴拉特艰难地笑了笑,“可是那样……他就成为了失去意识的怪物了。”
白书彬一时间得到信息量这么大的消息,惊疑不定,他的目光落到Sin身上。Sin一手抓着手里大把大把的瓜子,一面看着他,眼里的好奇多过害怕。纯粹,无秽。白书彬心头一震:原来黑暗到了极致,就会变回透明么?
“我能理解你为了不让他成为怪物所以封印了他……但是这个小女孩怎么回事?”
“Sin啊?”巴拉特提到Sin的时候语气居然柔软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千百年前的女儿,笑了笑,“她是我……第一个女儿。”
“那莉莉姆呢?”
白书彬说话很直接,像是一把刀直接插入了肉里,迅速而又感觉不到疼痛,然而在下一个瞬间,却是撕心裂肺的感觉。
莉莉姆。
Sin的神色大变,那是她为了刺伤撒旦故意说的话,她从来没有想过在母亲面前提到姐姐……但是这个人类居然这样轻巧地说了出来!
莉莉姆。
巴拉特微微眯起双眼,她还记得那个在死人堆里长大的女孩,莉莉姆不爱杀戮,不爱暗夜,不爱黑色,不爱血流干净后裸露出的纯白。
但巴拉特知道它们很爱莉莉姆,一直跟随着她,如同绒毛幼犬和喜欢踩人影子的小麻雀。它们装点她,依附她,最终成了她的斗篷和发卡。所有的人都说要以爱来回报爱。而对于它们给她的这份爱……莉莉姆不能,不想,不愿意回报。她知道,如果她真的爱上杀戮与黑暗,她将彻底地失去人类的身份。琇書蛧
是的,莉莉姆是莉莉丝和亚当生下的孩子。
所以她是一个人类。
“……她吧,”巴拉特语气缥缈了起来,“她已经……死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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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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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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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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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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