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反应过来之后，白书彬眨了眨眼，这才慢慢想起来自己最后的记忆是他大口呕出血之后，沉沉昏了过去。
叶傲的那一招的的确确是厉害，他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如果不是因为身体里有着那恶念怪物……怕是早已魂飞魄散了。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梦，梦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了，似乎有一张脸，明艳如玉。
……红玉。
白书彬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体的骨骼还是断裂一般疼痛。他环顾四周，却空无一人，甚至一点人声都没有。
“叶傲——”
“滢滢——”
“何临夏——”
他试着扯了嗓子喊了几声，根本没有什么人回应他。这里的的确确是之前他们进入梦境之前史密斯家的房间，只是本该躺着其他人的床上，此刻却空无一人。
白书彬神色却是微微下沉……难不成，他还在梦里？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白书彬心里琢磨着，很有可能是自己和夜魇一起爆炸了，夜魇用他最后的力量把白书彬拉进来的。
他扶着努力站了起来，全身上下都是酸痛，骨骼应该断裂好几根，而内脏也是支离破碎。
白书彬试图运转灵力调息，阻隔痛觉神经，这才好了很多，可以走起路来了。
他走出了房间，向外面大厅走去。史密斯家很大，比起那天在晚上看到的，现在在白天看到的更是壮观。金碧辉煌，荣光闪耀，而且白书彬扶着墙走了许久才走到外面花园草坪。
走到外面草坪，他这才发现那复古欧风的秋千上，坐着一个人。
看样子是个少年，黑发碧眸，慢悠悠地蹬着秋千，身形很是单薄。
“你醒了啊？”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过脸看向白书彬地说道。
这个声音很熟悉，白书彬微微眯起双眼，试探地开了口，“……夜魇？”
少年有些惊讶，他一把跳了下来，走到白书彬的面前抬头看着白书彬，“你怎么知道的？”
白书彬对上少年的双眼，望入了那双碧眸之中的透彻清澈，微微皱起眉头，“不……你不是夜魇。”
“我是。”
少年，又或者夜魇答得很干脆，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好像之前和他刀剑相向的，不是白书彬一般，“又或者……我不是和你打架的夜魇。”
白书彬有些疑惑了，他下意识身体微微紧绷，以防面前人突然攻上来，“什么意思？”
“当初母亲生我的时候，虽然已经是堕下地狱的恶魔，但还是有着尚未割舍下来的爱恨情仇与慈悲善良，”夜魇缓缓叙述着，他说话的时候眸光微动，好像又开始回忆起千百年前的时光，“于是，我身上自然也有这些特质。”
“和你打架的是我的本体，他邪恶狡猾、做事疯狂，而我继承了母亲的慈悲善良，优柔寡断。他一直痛恨我的存在，他觉得我左右了他的性格。”
夜魇抬头看向天空，白书彬发现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少年模样，下巴尖尖，单薄消瘦。
“于是他把我囚禁了起来。”
白书彬这才听明白……这夜魇大概是有两个人格，之前为非作歹的是主人格，而面前这个，应该是善良的副人格。主人格死去后，副人格应该是释放了出来。
“他没有杀了你？”白书彬问道，他觉得以那个主人格的性格，应该杀了这个副人格才对。
“不，他不能杀了我，”夜魇浅浅一笑，“他要杀了我，他就会死了，毕竟我们是一体的。”
白书彬一愣，随即又问道，“那你……”
“我很快也会死了，”夜魇知道他想问什么，坦然回答了，“我只是在临死前来见一见你。”
“见我？”
夜魇没有说话了，在这之前的千百年中，他一直被本体囚禁在暗无边际的精神角落，他只能看得见黑暗，连月光都没有。
现在，他终于可以随便触碰了……哪怕这个代价，是死亡。
“母亲其实是一个好人，”夜魇突然说道，“她……创造每一个恶魔的时候，都是有爱的。”
白书彬知道他说的母亲是谁，是莉莉丝。莉莉丝创造了无数恶魔，让大地陷入灾难之中，恶魔们都称她为母亲。ωωω.χΙυΜЬ.Ｃǒm
“可是她也杀过自己孩子，”白书彬说道，“她允许上帝每天杀了她一百个子孙。”
那是驱魔人都学过的历史，当莉莉丝坠入地狱之后，上帝曾派三个天使去找她的。
上帝说，如果你不愿意回来，你每天都会死掉一百个子孙。
莉莉丝却不愿意回去……于是上帝勃然大怒，便将能力赋予给了人类，他称呼他们为，驱魔人。
“母亲虽然是爱，但终究是自私的，”夜魇回答道，“比起我们，她更想要自由。”
“说到底还是性情中人啊，”白书彬感叹道，“如果在现代，肯定是现代女性的楷模，拥有自由奋斗精神，不愿意被束缚……不过话说回来，你和我说莉莉丝干什么啊？”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和母亲相似的味道，”夜魇笑了笑，“于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相似的味道？
白书彬可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中国正统的驱魔人，只会用桃木剑和符咒能和西方妖魔鬼怪有什么关系……要说相似也和上古相似才对。
“我只是想谢谢你，”夜魇笑了笑，他抬头看着天空，轻声说，“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天空了。”
白书彬没有说话，其实以他的知识量，还是有一些歪门邪道可以让夜魇活下来的……但是夜魇本体太过作恶多端，白书彬不愿意让夜魇活下来，毕竟他杀了……红玉。
一想到红玉他心底就是一片疼痛，这个女人就像是他心底的碎花，谁也触碰不得，包括他自己。
“你该走了，”夜魇抬手掌心覆在白书彬的额头，“不然你的朋友们会担心你的。”
白书彬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到有一股热流自脑门流入贯穿身体，还伴随着巨大的能量。
这股能量散布身体五脏六腑，居然和身体里的怪物有契合……他看向夜魇，夜魇对他笑了笑。
“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白书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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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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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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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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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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