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耳中响起大长老的呢喃声。
“三哥给我饭吃,教我修行,今日又舍命护我。”
话语中满是眷恋,一双通红的眸子中写满了柔情。
抬起一双玉手,将飞舞的长发扎起。
“三哥最喜欢看我扎着头发的样子,可是我觉得扎头发太小家子气了。这么多年,他也没看过几次。”
扎好头发,挥手间掏出一件暗红烫金的袍子,极细致的穿在身上。
“三哥说,他是个驼子,不能娶我,不能耽误我。我告诉三哥,我等他。等他到二品天象境,不再驼背的时候,我就嫁给他。这一身红妆,我准备了二十四年。”
低头,细细看着雄伟撑起红袍突出的金色丝线。
“这金丝,是三哥吃了一个富家子弟时,从他身上得到的金子,三哥知我没见过金子,便送给了我。我就用金子压成了金线,绣在这件衣服上。本想等大婚之日给三哥的惊喜,他,还没看过我穿红妆的样子啊!”
一番话,如泣如诉。
抬头,滚滚热泪滑落脸庞。
“我,邪月宗宗主,武帝城陆家嫡女,陆沁儿,今日,斩一品,为我三哥祭奠。”
清冷的声音落下,郑老顿觉骨爪法相上传来的力量一空,骨爪不由自主的挥了出去,正朝着大长老的方向扫去。
无任何阻碍,骨爪穿过大长老的身躯。
郑老脸色一变,随后心中一喜。
法相斩过的地方,只是一具空壳。
与郑老反应完全相反的,是白衣男子。
消失的血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提气,挥刀,刀光连成一线!
然而,刀光在血月上留下的痕迹,远不及刚刚突袭时留下的深。
“以我血肉,以我三魂,以我七魄,换超脱一角,换一品一命!”
大长老的声音浩浩荡荡的响彻在天地之间,血月突然一闪,宏大的血色再次笼罩在庐阳城内。
苍穹上悬挂的那弯月儿,同样染成了血红色。
整片天地,好似化为一方绝域。
白衣男子头皮发麻!挥舞着长刀的同时,疾声呼喊:“姓郑的,出手帮我!”
郑老应了一声,似快实慢的操纵着骨爪法相从后面朝着血月杀去。
只是速度不敢恭维。
帮忙?巴不得这一品斩神境下一刻就死了,死之前最好把这疯了的娘们干死,到时候他就是黄雀。
入行者门下,来武州听毛头丫头差遣,冒着风险虐杀镇妖司的人,不就是为了郑七分那鲜美的魂魄?
看着郑老拖拖拉拉的样子,白衣男子气不打一处来。
血月强压而过,刀势越来越缓,白衣男子急忙说道:“你那个什么三哥的死,账不能算在我头上!灭你邪月宗的是你身后那个老不死的,不是他在水中放跗骨之毒,邪月宗不会死这么多人。不是他牵制你,你三哥不会跌境,二品修为再身,不用舍弃生命阻我!”
语速极快,瞬间说完。
大长老身后不远处的郑老脸色一变,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品斩神境的白衣男子,能说出这番祸水东引的话。
然而,大长老丝毫不理白衣男子所说的话,血肉阳神附着在血月之内,全力朝着白衣男子砸去。
到了此刻,白衣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大长老舍命相搏,根本不是寻常争斗的手段,突出的就是一个以势压人。
一品上,血祭自身血肉和三魂七魄,别说他一个武者一品斩神之境,就是一品上的斩神之境来了也得避其锋芒。
无奈之下,白衣男子张口说道:“郑丫头,我要动用大管家送我之物,障眼法会碎,你且知晓。”
说完,不等郑七分回话,白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卷。
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吐在卷轴上。
夜色之中,七彩之色弥漫,将整个庐阳城笼罩在内。
废墟一般的半座城,在众人眼中缓缓消失,随后远处残留下的房屋,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消失的地方,被荒野雪地所替代。
随着画卷的威力扩散,郑七分脸色一变,障眼法,散了。
肚子上的隆起再也掩盖不住。
噬魂宗郑老更是一脸惊骇,追季乾和吴老被拦住去路的疑惑,此时已经解开。
在他看来,季乾死的冤枉。
郑七分对季乾没有什么意见,但对一直挑战她权威的吴老肯定是没有任何好感,巴不得吴老去死。
此刻白衣男子所施展的手段,和他们一行人在野外遇到的幻境何其相似。
郑老看到了郑七分隆起的小腹,贪念顿起。
不过,心中贪念瞬间被忌惮压了下去。
说什么用了这画卷障眼法会碎,在郑老看来,这不过是白衣男子和郑七分串通好的,用这种说法撇除他俩联手间接谋害了季乾和吴老的干系罢了。
这俩人能联手坑死季乾和吴老两个二品,他一个道家一品九天之境,被弄死也不是没可能。
心中冷哼一声,郑老的骨爪法相骤然加速。
刚刚出工不出力是等白衣男子战死或者受伤,此刻白衣男子施展了玄妙手段,再演下去,事后八成要被清算。
天空之上,狰看了陈玄策一眼,原本以为陈玄策会问他白衣男子手中画卷是否和蜃妖的困龙旗有渊源,不曾想陈玄策什么都没问。
它哪里知道,那男子掏出画卷的时候,识海之中的镇妖图录就给出了画卷的信息。
先师至圣行路图,可布下先师至圣行路所经之地的景象,无任何杀伐之力,却可迷人神魂,使人陷入先师至圣所见之中。
障眼法不过是这行路图的一种用法罢了,要不然狰也不能看得出来。
从镇妖图录所给出的信息来看,这玩意是石鼓书院镇院之宝,石鼓书院被赵南天灭了之后,不知所踪。
不曾想,落在了行者手里。
陈玄策不问,狰却是给了解释:“从效果来看,是儒家一脉的宝物。具体什么来路,我得问一下。”
说罢,双目开合,片刻后狰说道:“先师至圣行路图,之前藏于石鼓书院,石鼓书院灭了之后,不知所踪。想来是被岭南陈家带走了。”
陈玄策微笑说道:“二哥,应该不是陈家带走的。不然的话,王大人派汪书生谋禹州山河印,不可能探不出这宝贝。”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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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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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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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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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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