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迈向不休阁。
所过之地,没有书生敢与其对视。
概因此时的陈玄策携连过一二级之势,又有声声不同却声契祭祀之礼的三次连问无人作答,目光如炬,那张憨厚的大脸堪称风华绝代。
后面跟着的老韩四人被两排书生拦住,不许前行一步。
有书生行礼,曰:“此乃白鹿书院自家之事,不需外人观礼。”
老韩挑了挑眉,看向了宋传书。
宋传书摇了摇头,道:“等陈小子进阁。”顿了下,看着龙行虎踞的陈玄策身影,悄声问老韩:“陈小子,心中有怒?”
老韩点了点头。
“来时路上,得了一面赦妖镜,九成九是白鹿书院的人干的。陈小子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压了几天了。”
第三级山顶平台广阔,架不住陈玄策身高腿长走得快,盏茶时间,已至不朽阁入口处。
没有急着进去,驻足在那里,陈玄策抬头,望向了阁顶的吊脚飞檐。
有江风吹过,有滔滔水声,端的是个好地方。
“呵!”不屑的笑了一声,陈玄策收回目光,迈步进了不朽阁。
来时一路,所听辛秘,让陈玄策对这地儿是越来越看不上。
因赦妖镜所带来的怒火,压了几日,今朝就要直抒胸臆。
陈玄策身影消失在不朽阁中之时,宋传书张口道:“此处不需阻拦。”
话音落,两排近百书生凝聚成的浩然之气崩散,这是给后来之人开路。
书生惊恐的脸色还未褪去,宋传书又道:“我等应在不朽阁门口。”
而后,四人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不朽阁门口。
回头望向来路,老韩脸色阴沉,道了句:“挑山不许人观?白鹿书院的脸皮都不要了吗?”
声若洪钟,传遍了第三级平台,并且冲破了刚刚重新凝聚的浩然之气,传到了门外跟来的第一级第二级学子儒生的耳中。
拦路书生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不休阁中传出声音:“放。”
老韩说完,便转身入了不休阁。
此时不朽阁第一层中只有陈玄策一人,沿着墙壁在看其上的诗词歌赋。
初时,极慢。
而后,变快。
越来越快!
三面墙看了不到十分之一,陈玄策微笑摇头,不再继续看,走向了最近一处楼梯,拾级而上。
老韩四人跟在陈玄策身后,宋传书小声问老韩:“陈小子是真看不上还是演的?”
老韩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看向王青玄,王青玄很有眼力价的说道:“玄策应该是真的看不上。去大东山的时候玄策做了两首诗,可压大梁。”ωωω.χΙυΜЬ.Cǒm
闻言,宋传书又叹了一句:“此子不入儒家,悲哉!悲哉!”
老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了句:“你打得过老吕?还是打得过庆芝?”
宋传书摇了摇头,面色落寞。
“得良才而不能教,堪称儒之大悲啊!”
老韩一点面子没给他留,呲笑了一声,说道:“拉倒吧你,陈小子那两首诗庆芝没给我说过,没给你说过?贪图陈小子的诗词就直说,装什么儒家名师?老而不死,还不要脸。啧啧。”
一段话说的宋传书老脸一红。
陈玄策迈步上了二层,还是第一层的路数,简单看了看,便不再多观,他是故意的。
一是繁体字密密麻麻,看着眼晕;二是给白鹿书院上眼药。
古来第一次蹬不朽阁的,不论是大儒还是小书生,无不在诗词歌赋之前驻足不前,每个离开的白鹿书院都会赠送‘半本’不休阁文集,说是半本,是因为白鹿书院说了,不休阁墙壁不满,文集不成。
陈玄策这样的,头回见。
第二层有人拦路,是一年轻书生。
见陈玄策狂妄,便拦在了陈玄策身前。
施礼后问道:“天下行走所行如此之快,是看不上这锦绣文章吗?”
声音很大,传出去很远。
陈玄策白了他一眼,问道:“尔读何书?”
那书生不答,而是继续朗声质问:“镇妖司天下行走,如此不尊先贤文章吗?”
陈玄策不答,就要绕过他。
那书生并不让路,嘴角隐有嘲讽之意,小声骂道:“小崽子,你过得去吗?”
陈玄策靠近了书生两步,两人距离不足一尺,而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书生也不躲,傲然的站在那里。
他身只是个八品齐家境的书生,只要陈玄策忍不住出手,伤了他,今儿这事儿就算成了。
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书生半个身子发麻。
“骂我那句,等我下来再和你算。宋叔,无故辱镇妖司天下行走,我可以杀了他吗?”
宋传书大笑道:“可!”
陈玄策登上了楼梯,走向三层。
宋传书路过那书生身旁的时候,悄悄的说了一声:“让你在这拦他的那个人,是不是和你有仇?”
而后不再管他,走向三层。
陈玄策进了不休阁三层,此时此地已经有了二三十个人在坐。
泾渭分明,穿着统一的是白鹿书院的人坐在北边望江栏杆内的左边,人数不多,只有五人。
剩下的穿着各不相同的老老少少,则是坐在了右边。
两方中间,是一方桌,桌上空无一物。
方桌左侧,有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个须发皆白的白鹿书院老儒生。
陈玄策施施然走了过去,施展掌中收纳取出一把来自青峰书院的凳子,放在了方桌和栏杆中间的空地上,而后坐在了上面。
人家不给准备,他自带总是可以的。
乌篷江的景色,一览无遗。
“这地儿不错。”陈玄策自顾自的说了句后,转过了身子。
不管旁边那个儒生铁青的脸色,陈玄策又取出了铜壶、火炉、红泥小茶壶。
而后生火。
老韩四人走向了非白鹿一方,而后老韩悄悄的对张刍狗说道:“大戏启幕,你去不去?”
张刍狗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后。挥手招来了一片云雾,笼罩自身。
片刻后,云雾散去,张刍狗身上已不见书生长衫,换成了龙虎山的道袍。
迈步朝陈玄策走了过去。
陈玄策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张刍狗,掏出了一个凳子,放好后对着张刍狗说道:“小天师,过来坐。”
语气熟络。
陈玄策话音刚落,周围人群纷纷和张刍狗施礼问好。
“小天师好。”
“小天师别来无恙。”
“见过小天师。”
白鹿书院那一侧的五个人脸色不太好看,坐在桌子旁的老儒生脸上更是青一片红一片的。
原本还想看看这麻杆有什么能耐的,搞了半天是弄来了个小天师恶心白鹿书院。
“天下行走,看不上这不休阁中的锦绣文章,为何又要上来?”
陈玄策没有搭理那儒生,而是对着坐好的张刍狗说道:“弄点水,这破地儿连个茶都不管,失礼的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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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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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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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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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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