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刍狗乖巧的不行。
这船上四人,除了他,剩下那三个,一个是岁数大实力爆表辈分高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的老韩,一个是人情世故近乎于道嘴上客气实际上半点亏不吃的王青玄,剩下的那个是让人觉得憨厚可亲往往忽略了他心黑手狠的麻杆陈玄策。
张刍狗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白甜。
往日里还觉得有大乘因果经在身,玩不过自家师父,但行走天下怎么都不会吃亏,这几天算是明白了,他师父说他在山中过久,不知人间险恶,还真不是吓唬他。
要不然怎么出山之后遇到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邪性?
以前是听说过镇妖司脏、阴、损、毒、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但是那说的不是镇妖司的大佬么?
老韩恐怖一点就罢了,这麻杆和青云观的独苗,怎么也这个鬼样子?
原本还以为瘦脱相了的王青玄是个好相与的,结果王青玄一到干活的时候就推脱身体不适,还说什么辛苦刍狗兄弟了云云,三个人里面属他叫刍狗叫的最多。ωωω.χΙυΜЬ.Cǒm
张刍狗心中只想说一句:人间不值得。
老韩他们三人倒不是故意为难他,这三人的默契没人知道哪儿来的,估摸着是老韩想收拾张刍狗,陈玄策有眼力价配合的好,王青玄更不用说了,一个是自家老大,另一个是半个师父,肯定得跟上。
这就苦了张刍狗,陈玄策连鱼都不电了,让他来负责搞鱼。
鼎鼎大名的龙虎山小天师,就在这运河上,用雷法电鱼,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呐。
“哎,五年,有的熬。”
张刍狗内心苦闷,只能靠着诵念九霄和十二年蝉来缓解压抑的情绪。
陈玄策折腾张刍狗,老韩也不管,他看的出来,陈玄策这是在熬鹰。
你不是龙虎山小天师吗?行,淘米做饭电鱼,都是你的活。
就是不知道,张刍狗要是被压榨太狠而暴起,陈玄策怎么处理。
这天上午,陈玄策让张刍狗去擦那光洁如新的船板之时,张刍狗终于是暴起了一次。
说是暴起,不太准确,可以说是稍稍反抗了一下。
“陈玄策!这船板昨天晚上我擦了一遍,早晨又擦了一遍,现在还擦?”
陈玄策看向试图反抗的小天师,脸上一如既往的憨笑,回道:“不食人间烟火,如何龙虎大兴?”
老韩听的啧啧称奇,陈玄策是真能扯。
张刍狗是铁了心了要给自己争取点权利,反驳道:“人间?没见哪个船家一天擦七次船的!”
陈玄策老神在在的回道:“你是普通人吗?普通人不擦,是擦不动,你四品境也擦不动?”
“你这是偷换概念!普通人擦的动也不会一天擦七次!”
陈玄策终于停下了手中笔,面有严肃的问道:“你修九霄,九,为极数;然,雷法五等,五九之间,是几?”
张刍狗犹犹豫豫的回道:“七?”
陈玄策微微点头,继续落笔写字。
张刍狗拿起手中抹布,擦起了船板。
擦了一大半的时候,回过味儿来了,一道算学就把他打发了?
“陈玄策!你过分了啊!”
陈玄策停下手中狼毫,微微抬头,不解的问:“又怎么了?”
“这七,和我修九霄有什么关系?又和擦船板有什么关系?”
陈玄策面有疑惑,问道:“我什么时候说他俩有关系了?张刍狗,你要是干不动你就歇着,那里有个病秧子帮你干。”
说着,指向了倚在船舱上陪老韩一起晒太阳的王青玄。
这还不算,陈玄策又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哎,圣地龙虎山的小天师,悟性这么差,哎,不好带哟。”
张刍狗炸了,顾不得旁边还有个老韩,也不再维持自己小天师的架子,破口质问:“陈玄策,你给我说清楚!谁悟性差?我龙虎山招你惹你了?”
陈玄策疑惑的回道:“龙虎山和你镇妖卫张刍狗有什么关系?你是小天师?你是小天师你穿什么镇妖服?”
张刍狗不说话了,四仰八叉的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船板上,也不干活,喘着粗气。
“行了,说你悟性差,你还不爱听。每餐让你弄七尾鱼只许你吃七口,每日泡七次茶擦七次船板,诵念七次九霄,你就一点都没悟?九霄九霄,九为极数,尽则不收!”
顿了下,陈玄策手中狼毫继续落下,而后一副无奈的样子,不情不愿的说道:“盈亏契你家也有,不懂得月满则亏?九为极,你身子骨能扛多久?收一收,万事皆有余力。哎。”
最后一声长叹,叹尽了一片好心不为人所理解的怨愤。
舱门口坐着的老韩,面有狐疑,小声问王青玄:“这麻杆,真这么好心?”
王青玄幽幽的回道:“韩叔,玄策为了收拾陈芊芊,忽悠的可比这个狠!你见过让蛇妖吃蛇肉的人吗?就是玄策干出来的事儿。”
“啧啧,这麻杆,挺脏啊!”
“不是一般的脏啊!”
“和你比怎样?”
王青玄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我不如玄策良多。”
殊不知,让蛇妖吃蛇肉,是王庆芝干的事儿。
说的也没差,王庆芝不这么要求,陈玄策知道有全蛇宴,也会这么干。
张刍狗已经不说话了,坐在那里脑海中一团浆糊。
“我真修错了?我真理解错了?九霄蚀骨,是因为我修到了九成九?他没必要骗我啊,我还得跟着他,骗我他没好处的。”
见到张刍狗这迷茫的样子,陈玄策朗声道:“顺者,昌盛!你反修云梦诀,为逆,此刻不收,等死吗?”
张刍狗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看向陈玄策的眼神,怪异无比。
得益于参悟过大乘因果经,他深知,此刻真的散去九霄其二,不管是对是错,这因果他都会欠下。
“行了,陈小子,你就别折腾他了。这孩子脑子转不过来,玩不好真跌境了,到时候再埋怨你!”老韩好像看不下去,出言插了一嘴。
陈玄策一脸憨笑的回道:“是,韩叔。”
不说就不说,反正是瞎说的。
“小天师不会这么傻吧,我说啥信啥?”
他哪里知道,张刍狗居于龙虎山,从小到大,道经之外只看过一本大乘因果经。
他师父驾船离去不久,张刍狗的心境在老韩一连串的话语中,将破未破。
张刍狗这几天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实际上骤然跌落云端,又溶于人间烟火,此刻正是关键之时。
要么堪破,心境更上一层楼;要么碎裂,跌境。
陈玄策这一套熬鹰的手段,加上他各种偷换概念一顿乱说,张刍狗现在极其危险。
船上三人,不再说话。
老韩和王青玄晒着太阳,一老一小,思考着下一顿吃什么。
陈玄策笔落如云,刷刷刷的抄写这道经。
徒留张刍狗躺在船板上,状若疯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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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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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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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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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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