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先走运河入天水,再由天水入运河,而后转道寒江,直达徽州腹地。
正是八月下旬,徽州江浙一带的稻米熟透,运河上漕运的船浩浩荡荡。
傍晚时分,天水倒映着火红的夕阳。
到了饭点儿,小船靠边停下。
陈玄策懒得拿鱼竿,站在船头惊龙枪刺入天水中,施展白龙。
片刻后大大小小的鱼儿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王青玄放下手中剑,隔空摄物的道法施展,挑着个头大的鱼抓上了船。
弄了四五条尺长的鲟鱼后,王青玄停了下来。
没多久,其余的鱼儿从晕厥中醒了过来,而后纷纷远离这恐怖的地方。
老韩可没有吕重楼那么讲究,指望他动手给俩小辈做饭是不可能的。
好在陈玄策昨夜光顾了青峰会馆,锅碗瓢盆和调料都打包带来了。
晚饭四个菜:酸辣鲟鱼汤,爆炒鲟鱼籽,清蒸鲟鱼,还有个炭烤鲟鱼肉。
陈玄策拿不准老韩的脾气,索性会做的都做上了一遍,礼多人不怪。
有功夫底子,加上手快,陈玄策很快把菜做好,王青玄负责烧饭,这玩意他拿手,在大东山没少干这活。
饭菜好了之后,老韩摇摇晃晃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盘膝坐在船首的小桌旁边,将手中包袱放在腿上,而后不知从哪儿掏了一个没开封的酒坛子出来,附带着还有个酒碗。琇書網
启封后,老韩悠然的给自己倒上了一碗,停顿了一会后,又变出来两只小一点的碗,分别给陈玄策和王青玄一人倒了半碗酒。
老韩酒坛子开封的时候,陈玄策肚子里的酒虫就被勾了出来。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酒。
酒液清澈而粘稠,酒香扑鼻,环绕不去。一看就是窖藏有年头的好东西,他这个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差点张嘴和老韩要了。
这会老韩才张嘴说道:“不是不多给你俩,这黄泉醉,多了你俩受不起。”
见王青玄已经端起了碗,老韩挥手之间将王青玄手中的碗重新置于小桌上,然后没好气的骂道:“急个球,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王青玄老脸通红,陈玄策不认识这酒,他可认识。
黄泉醉,选上好的酒水,埋于黄泉路下,三年方成。
并不是说有了黄泉路,这黄泉醉就能做得出来,这玩意每条黄泉路每次只可以埋十坛。因为每条黄泉路中,只有五尺见方深三尺的地方,能埋这东西。
换了别地儿,多是阴风吹下,酒液极阴。
那就不是黄泉醉了,而是百鬼愁。鬼喝了道行大进,人喝了魂飞魄散。
黄泉醉,饮一口,对王青玄这修道的人来说,可抵三日苦修。
老韩接着说道:“你个小牛鼻子,只知道黄泉醉有好处,不知道黄泉醉的说道吧?”
不等王青玄回答,老韩继续说道:“黄泉醉,醉黄泉,今儿要不是陈小子弄了这鲈鱼,这酒你俩可喝不得。听好了,先吃个半饱,而后一口鲟鱼肉,一口米,一口黄泉醉。乱了顺序,你俩晚上可别想睡好觉,到时候这运河上冤死的水鬼,够你俩受的。”
说完,老韩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倒了一碗,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将酒坛子重新封好,收了起来。
陈玄策和王青玄二人,啼哩吐噜的开吃,准备先吃个半饱,再品这黄泉醉。
正吃着的时候,一艘运河上少见的三层朱红色游船,缓缓靠近,而后停驻在小船两丈开外的地方。
游船硕大,前后近十丈,上有玲珑挑灯,又有丝竹之声。
船首占这个锦袍书生,看那年级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容沧桑,对着吃饭中的三人遥遥招呼道:“冒昧打扰,偶闻这酒香,不知可否叨扰一杯?”
陈玄策和王青玄二人抬起了头,看了看那沧桑的书生,又看向坐在那一口一口细细品味黄泉醉的老韩。见老韩默不作声,只是吃鱼喝酒,陈玄策二人二话不说,低着头继续猛造。
游船船首的书生,见没人回话,就当人家不愿意,回身走入了船舱。
正当陈玄策二人吃了个半饱,举碗将饮之时,游船船首重新出现了人。
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
手中斜举着手弩,正对着小船。
箭簇寒光闪,杀意透体出。
没人说话,直到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俊俏年轻人走到船首打破了沉默。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汪先生讨一口酒罢了,又没说不给你们银子!”
声音尖细,话语跋扈。
老韩看向陈玄策,刚要张口吩咐,游船上刚刚离去的书生又一次走了出来。
立于船首,书生张口,歉意满满:“诸位对不住,是小公子孟浪了,在下给各位赔个不是。不知这酒,值几钱?可否割让则个?”
很客气。
陈玄策觉得这书生很虚伪。
因为那弩箭,仍然对着船上三人。
老韩放下手中酒碗,侧身看向了船首那书生,慢腾腾的道:“黄泉醉,一口千两。”
语速虽慢,其中邪气冲天。
船首那俊俏的年轻人一脸不屑的骂道:“黄泉醉?天下名酒可没这个,老不死的大放厥……”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沧桑的书生伸手捂住了年轻人的嘴巴。
而后连忙挥手,让持弩的黑衣护卫退下,再将年轻人甩入了船舱,这才拱手弯腰,腰弯的极深:“不知高人大驾,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老韩这会收了带着邪意的声调,平淡的说道:“赵南天灭了石鼓书院,好处都被那小子家里得了去吧?”
中年书生没有答话,只是行着大礼的身躯抖若筛糠。这话没法答,南王不会找这小公子家里的麻烦,天下书院可不会放过他家。
老韩接着说道:“小书生,认出这黄泉醉了?”
中年书生根本不敢直起身板,声音颤抖的回道:“小生知晓,小生知晓。”
老韩没为难他,饮尽杯中酒后,说道:“我这船小了点,换下?”
中年书生如蒙大赦,连连称是,还不断的说着:“您老看上了,是这船的荣幸。”
老板摆了摆手,中年书生连忙跑回船舱。
两人对话间,陈玄策施展望气术望去,游船上盘旋着一条黑色水蛇。
“韩叔,有妖。”
老韩转过头看向陈玄策,笑骂道:“老吕说你小子探妖有一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老吕所言非虚啊。”
陈玄策一脸憨笑,他这能耐,司里面大人物知道的差不多,也没必要瞒着。
老韩夹了一口金黄色泽的鲟鱼籽,放到口中咀嚼了一会才说道:“那妖,是刚那不懂事小子的伴生妖,他家就靠着这玩意当了带路党,要不赵南天怎么能那么痛快的灭了石鼓书院?小子,今儿咱们放过他们,以后他们家的人,除了刚那小兔崽子和他姐姐外,见一个,你杀一个就是。”
陈玄策心中疑惑,张嘴问了出来:“韩叔,此言何解?”
老韩重新看向了游船,游船上人影慌乱,是在收拾东西腾地方,隐隐传来俊俏年轻人和中年书生的争吵声。
听了一会,老韩面有厌恶之意,这才解释道:“刚那书生,咱们的人,是给咱们送船来的。现在杀了那小子,书生这么多年就白费劲了。记住了陈小子,这家人和你一个姓,禹州岭南陈家,除了这个小兔崽子和他姐姐之外,你见一个杀一个准没错。这俩人得留着,要不书生从哪儿翻出来石鼓书院的遗泽?与妖繁衍,你这本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玄策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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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各位光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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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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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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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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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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