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画家是蒙马特高地出名的美男子,鬈发,高鼻梁。母亲是意大利人,父亲是犹太人。而且他本人还是结核病患者,尤其美,到了下午,会双腮发红,眼睛灼灼发光。这是一种垂死的美,女人最迷这个了。当时得个痨病是很时尚的。他又是个话痨,香烟吊在嘴角上,不停地说啊!说啊!女人们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看着这个可怜的痨病患者,知道他活不长了。
这个美男子就叫莫迪利亚尼,他给阿赫玛托娃画过一张像很出名,疏疏的几笔把阿赫玛托娃画得像大眼怪物似的,眼睛一下子能看到人的心里去。后来我看到阿赫玛托娃的照片,哦!眼睛是大,幽深得如同白桦林中一口深泉。
莫迪利亚尼和毕加索是好朋友,他们俩互相影响。丹纳在《艺术哲学》中曾说过:艺术家不可能是孤立的,他有自己的气候与生态。像一棵树上的枝条,有的长些,有的短些。人们记住那些长的枝条,漠视了这些短枝条。
在法国巴黎的蒙马特区有许多各式各样闲散的人,也就是塞纳河的左岸,天知道那个地方怎么能生存那么多的艺术家。总之是太多了,全世界的艺术家都跑到巴黎来了,都在街上流浪,过着看上去像二流子一样的生活。一个社会闲人多了或者少了,看起来都不像一个正常的社会。记得我小时,夏天时候长街上晚饭后有弹月琴的,也有拉二胡的,孩子们在凉床间追打游戏。那时中国人有很多悠闲的时光,虽然穷,但不像现在这么火上房似的,现在是没来由地急。贫穷的时光中,如果米桶里还能刮出一碗米来,也不妨在夜深人静时铺张一回爱情。没有那么多痴胖与畸瘦的少年,骑车跑路都有一种阳气。不像现而今的人老的少的都有一股“颓”气。连推在婴儿车里咬着奶嘴的小孩子,也有一股子满不在乎的“颓”劲儿。
这些流浪在巴黎的人经过一段时期艰苦的奋斗后成名了,蜚声全世界,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但绝大多数都是寂寞身后事,穷死或者病死在巴黎这个世界花都,一任香榭丽舍大街风景依稀似去年。阿赫玛托娃认识的这位,当然也不例外。他也是在死后功成名就的,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莫迪利亚尼当时也不属于哪个比较显赫的画派,他死后他老婆也抱着孩子跳楼自杀了,这个故事很残酷。总之,在哪个国家做艺术家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你不能排除贫穷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尽管它不好,但它不也是一种方式吗?有些人还乐在其中,这是个没办法的事。
总之巴黎在阿赫玛托娃的笔下很好,我再也没见过谁笔下的巴黎有她的那样迷人了,充满了萧疏和伤感,笔调中有一种俄罗斯文学惯有的悠长与缓慢。
喝咖啡在巴黎并不是什么小资的事情,就像俺们每天早上去小摊喝粥就烧卖,哪里小资了?也是那帮游手好闲的人消磨时光的一种方式,他们没有工作,没有什么急着要办的事情,但却有许多急于要表达的思想,一般不敢待在房子里,怕房东大妈逮着他管他要房钱,只好装孙子,躲到什么地方去好呢?你能想象出有比咖啡馆更好的地方吗?就是在冬天也很暖和,还有免费的火炉子可以烤。
秋天巴黎的天气不好,下雨了。坐在咖啡馆里,呆看温暖的雨水从咖啡馆宽大的玻璃窗上蜿蜒着向下流,形成各种各样抽象的画。如果有个把咖啡馆的老板以前是学过艺术的那就更好了,聊得碰到知音了,还可以找他赊账。好像左岸有一家咖啡馆就这样被这些人给弄关张了。这人叫荷东老爹。wWW.ΧìǔΜЬ.CǒΜ
荷东老爹喜爱艺术,喜爱艺术家,可让这批人给祸害苦了。后堂的仓库里倒是存了不少的画子,有毕加索的、莫迪利亚尼的。艺术家都是有自尊心的,能白喝你的吗?没钱了拿画抵账吧,老板又不好意思不要。这样一来二去画子慢慢地多起来了,钱却慢慢地少了下去。他们的画没人要,凡·高的画还被人拿去当鸡笼门呢。这可把老板活活愁死了。
前一阵子我稍注意看了一下苏富比拍卖的莫迪利亚尼的画价,一张小幅的《裸女》从起拍到几经易手最后成交价为五千多万美元。不过荷东老爹是无福消受了,但要是他自己能知道这个画价,怕不高兴得从坟墓里蹦出来,因为他有一屋子啊!
阿赫玛托娃当时经济情况可能要好一点,因为在她的一篇文章中还提到她买了一束玫瑰花去看莫迪利亚尼。但也很难说,因为俄国女人有时穷得买面包的钱都没有了,有两个小钱还要去买一束花,也就是说比较注重精神生活,讲究品位。我们称之为“瞎浪漫”“二五眼”。
她抱着一束花穿过一个深巷到莫迪利亚尼那里去,这些人住不起好地方,都住在穷街陋巷的小破楼上,街上时不时蹿过猫和耗子。鹅卵石小径四周回荡着她的脚步声,来到莫迪利亚尼的家,如果那也可以叫家的话。她发现他不在,艺术家总是在街上,在蒙马特高地那儿瞎转悠,套用那句名言:“我不在家,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喝“霸王”咖啡还喝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就隔着窗子把花一枝一枝地扔进去了,后来碰到莫迪利亚尼,他很惊讶,他说:“你摆的花可真美,怎么进去的,有钥匙吗?”阿赫玛托娃真不愧诗人本色,偶然间扔一扔都是诗。
总之莫迪利亚尼死后成了名人了,生前酒老也不够喝,饭也不够吃的,死后成名自然给别人带来不少好处,那就是终于有人要写文章来怀念他了。况且他人都死了,也不会从坟地里钻出来解释什么了。这里面有许多人当然也包括有女人写文章来回忆他,谬托知己,说跟莫迪利亚尼有交情,或者就干脆说跟他有一腿,谁让莫迪利亚尼是男的呢,又是个艺术家,所以怎样说都有人信。阿赫玛托娃只是以诗的笔调写了一篇散文,也就这么仅此一篇的怀念文章,也不逊于他给她画的肖像,可见彼此还是知心知意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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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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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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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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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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