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班主任姓谢,很能打人,而且身手也不错。他原是个体育老师,蹿蹦跳跃是他的老本行啊,不知怎么让他来教我们语文课。但据我看他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语文老师,有一次讲课文《连升三级》中间牵涉到魏忠贤,书上有小注曰:魏忠贤是太监。“太监”我们不明白呀,就问老师。老师也不太明白,就挠头说:“大概是‘阉’掉了吧!”“阉”是个新名词,同学们不明白。
就有个爱求知的同学站起来问什么叫“阉”,这个问题很让老师生气,在他头上擂了一“毛栗子”,说:“回家问你大去。”(注:“大”是方言中爸爸的俗称)被擂的这位同学就带着乌青的疙瘩回家了,至于他回家问不问他“大”只有天知道了。那会儿家家都有一大窝孩子,好像没有谁会为孩子头上一个疙瘩到学校兴师动众跟老师翻脸,大部分都是叮嘱老师说:“我家那个不听你就打,没事!那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认定了理在老师这头,回去一说,说不定换不来公道,还让家长修理一顿。我们这个谢老师据说是个练家子,练过大洪拳小洪拳。听说喝酒也不差,一顿干个斤把酒不成问题。常常看到他上课的时候面色红润,酒气醺醺的。
在掏洞去看事件中,我也是被冤者当中的一个。他命令我们贴墙根站好,然后挨个打,先站好,运气,然后出拳揍小肚子。好在我们这一班大部分是军队大院的孩子,天生抗击打能力强,打了就打了,怎么办呢?只好采取敌进我退的方针。但我们隐隐地觉得我们的真命天子快要来了。
这个人很快就来了,在我们学期末的时候从乡下转来的。他十九岁才来上初一,膀大腰圆,名叫张为民,据说在家早就不念书了,在地里帮家里做农活。他也是随着他爹下放落实政策回城的,有一次他跟我们说在家里他能挑一百五十斤担子。说完了,看看手指头,又添上三根手指,自己又重新说了一遍有一百八十斤哦。他跟我们比力气时,只伸出两只胳膊由我们攀上,一边一个转圈,一扔就把我们扔出去了。大家把舌头都晾在空气中,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哥哥啊,你该不是李元霸托生的吧?我们心中窃喜,不知道这两位神人甚时能到一起比比武。而且这个“李元霸”成绩之烂,给了他与班主任充分的对战机会。
张为民成绩之烂,可以说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谢老师打了他一共五回,每次张为民都被打得莫名其妙。老师用手指屈起来擂他头,这叫“爆栗子”。张为民用手捂着头慢慢坐下来,不时回头看谢老师一眼。谢老师又用手里的书猛掴他一下说:“看什么看?不服呀!”张为民只是慢慢地揉头。饶是张为民这么皮糙肉厚的一个人,脸也慢慢红起来,不像平时我们被打时只是含着一泡眼泪默默地坐下来,大家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火山爆发时不也是一股一股地往外冒浓烟吗?等打到第六回时,张为民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他把谢老师的手一下子拧到后面,屈起他那捣蒜小擂子一样的手指头,在谢老师头上像敲木鱼一样狂敲起来。谢老师负痛不过,嘴里喊:“张为民!你放不放手?不放手开除你!”张为民只一个劲地擂,擂痛快了才放手。这就叫卷堂大乱,跟鲁智深闹了五台山的禅林一样。m.xiumb.com
下午谢老师不来上课了,我们这个班没人带了,“张大帅”一挥手说:“我们看去!”我们又从那个墙洞钻到场去,看教练机飞行。我们整整齐齐地坐在场的草坪上,心中壮怀激烈。风中有一股浓重的青草气息。我们排着队跟张为民摔跤,他把我们一班男孩子全打败了。我看着张为民的一身腱子肉心想:年轻真好!教练机在机场的上空一圈一圈地盘旋着。天上整齐排列着鱼鳞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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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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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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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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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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