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不懂礼数,常常跑到我书房的窗口往里窥视,跟我瞅个眼对眼。它把两只小爪子捧在胸前,红红的小眼睛看着我,带着询问的神气,似乎在说:“哥—在忙什么呢?”然后它伸出粉红色的小嘴啃纱窗。这太过分了!我提供你们住,现在城里房子多贵啊!你还祸害我的窗纱!还在后面啃我的书,啃了一地的纸屑。还有王法吗?我起了杀心了!犯了嗔戒了!本来这事轮不上我动手,如果我家大老黄还健在,它早收拾你们这些宵小了。它那个暴脾气。m.xiumb.com
说真的,我真想念大老黄,有时还梦到它的音容笑貌。我喜欢猫,喜欢它独来独往,喜欢它安静,喜欢它时时优雅的样子。当然动物发情的时候都不安静,大猩猩捶打胸部,鹿顶架,鸟啄毛,狗打架,人杀人。前几天合肥一个男青年当街捅了前女友一刀,这个算不算?猫也同样,发情的时候叫起来像娃娃哭。猫很自持,如果你弄烦它,它会毫不留情给你一爪子,亲大爷也不行!跟猫玩得有那么一种距离感,你不能过分。它时时提醒你做人要放尊重点!大老黄就是这样一只好猫。它不太腻人,它感觉你有事了,就轻轻从你腿上跳下来,伸个懒腰,把身子伸得跟一张弓似的,施施然在沙发上躺下来。
晚上下班了,大老黄用头把纱门拨开(纱门有弹簧),闪电一样蹿出去,坐在门口迎接你。人还没进家,它就围着你转来转去。大老黄把尾巴竖起来像根旗杆,在你腿上蹭来蹭去。大老黄的骨架子很大,像一只狗。有时家里来客人会问:“你家养的是什么品种的猫,怎么像只小狗一样?”我也不知道大老黄是什么猫。这只猫是我从南京用一只蛇皮口袋装回来的,手还被它挠烂了。第一天晚上它在家里狂叫挠门,到了半夜的时候实在被它吵得了不得,就把它放出去了,心说不回来就算了!早晨的时候它心满意足地坐在门口,给它倒了一点牛奶,它舔起来,弄得胡子上全是奶,每根胡子上穿着一只奶珠子。猫知道回家就算养住了。大老黄爱干净,从来不要猫砂之类的东西。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大小便。它要大小便的时候就要出去,疯了一样挠门。闲的时候就搞卫生,回过头来舔后背,舔屁股,自己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
它不吃老鼠,但是它玩老鼠。如果吃老鼠,它不会活到那样的高寿,早被毒死了。大老黄抓老鼠神乎其技,有一次一只老鼠正从墙头上跑过,大老黄蹲在下面,对着墙头发出“弗”的一声,老鼠从墙头一跤跌下,被大老黄伸爪就按住了。后来也是我多事,准备撵走大老黄,亲手来拿老鼠,结果给它跑了,惹得大老黄非常不高兴,用鄙夷的眼神瞅着我,悻悻地离开了。
晚上散步的时候,它陪你走一段,但不走远,顺着巷子里走到马路口,它蹲在那里看看街上车水马龙的,不喜欢!又掉头往回走。路上小孩子逗它,它也不理的。春天巷子里的砖地上发出车前子,或者扫帚苗,它喜欢咬上几口,这是它的素菜。有一种草有呛人的味道,它吃一口就咳嗽起来,然后平地跳起来,像被人打了一鞭子。
大老黄喜欢表功,经常把抓来的老鼠放在卧室的门口,然后拿头撞门,早晨起来,常常发现门口有只大老鼠。有一次竟然发现两条大鱼,以为它是从隔壁饭店偷来的,谁知道是把我们楼上一个老干部买来准备过年的鱼给偷回来了,怪不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鱼的内脏也扒掉了。到了中午,就听到离休老干部他老婆骂他:混了一年了,过年叫你买条鲢鱼,你买了两条混子,混子就混子呗,还让猫给偷走了。后来我把鱼收拾干净,送到楼上去,他们家不要了,说给你们家猫吃吧,它一年到头也帮这附近除了不少老鼠。
这猫喜欢逮老鼠,老鼠是它教育孩子的教具。哦!忘了说了,大老黄是一只母猫,一年要下两窝小猫。记得来我们家第一次下了两只小猫,黄毛中夹点白,估计公猫是白的。小猫稍长大点就要受教育,它到外面拿了一只老鼠回来,用嘴叼着。老鼠没受重伤,手刨脚蹬的。它把两只绒团似的儿女喊了来,用一只爪子按住老鼠。两个儿女排排坐,看老妈演武。它一松爪子,老鼠不跑。大老黄似睡非睡地眯缝着眼睛,小老鼠以为得着活命的机会了,往前一蹿,闪电一样。大老黄轻轻地一按就把它捞回来了,像一个武林高手面对一个很弱的对手,随便得一塌糊涂,然后它让小猫来学。小猫玩性大,有时真还让老鼠跑远了,大老黄几步就给截了回来。常常没有等到小猫学会,它们就要跟妈妈分开了。家里养不了那么些猫,送小猫走的时候是人也伤心,猫也伤心。老猫夜里在房前屋后悲泣着找小猫,哭一整夜。
有一年大老黄生了四只小猫,黄中带黑。大老黄躺在地上敞着怀,四只小猫拱在里面吃奶。我老爸说:“能送的全送遍了。这回生这么多送给谁呢?”小猫长大了,老猫带到后园玩。一只小花猫爬到木栅栏上,把木栅栏给爬倒了,结果把小猫给压死了。老猫听到小猫的哀嚎,就蹿过来把小猫的血往小猫的身上舔,小猫的肚子一鼓一鼓的,渐渐没了气息。
后来,我就不养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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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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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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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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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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