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跟她学的做菜,她是一个温柔知性的女人,老黄很爱她,很爱很爱。”
“我十七岁,小姨已经三十五岁。那天晚上从学校回来后,一个差点让我窒息的噩耗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我平静的生活中……小姨和七岁的弟弟因车祸去世……”她说到这,眼睛都有些红了,声音在轻微的颤抖。
我给她倒了杯红酒,她闭着眼睛仰头喝完。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黄流眼泪,他没有像我一样哭的稀里哗啦,两行清泪在他脸上淌的很平静,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和绝望。”
“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如此痛苦却依然可以掩盖的那般平静,后来我才知道,最大的悲伤是无声的,那是一种比绝望还要令人窒息的痛苦。”
“出殡的时候我父母来过一次,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也有些悲伤。临走前,他们想让我出国,我当时很愤怒,生我不养我,一声不吭的丢下我,现在小姨刚走没几天就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想要左右我的人生,凭什么?”
“我没有答应,我陪着老黄熬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时光。十八岁,我父母又来了,他们已经给我联系好了国外的学校,我想拒绝,可没想到老黄也想让我出国了,他说四年之后你可以选择回来。”m.xiumb.com
“小姨走后,老黄应该就是这世界上最真心对我的人,他的话我必须考虑。后来我就去了国外留学,虽然我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一直没有什么好感,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给我找的学校确实很靠谱,国外一流名校。”
“想必他们丢下我的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我一个人在国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感觉我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后来我慢慢习惯了没有小姨的生活,习惯了孤独……”
“国外留学的第二年,我已经渐渐走出心结,我交了几个朋友,有国外的也有国内的,他们对我很好,那时候我感觉曾经那个被温暖包围的陈佳艺又回来了。”
“四年时间悄然而过,我又站在了人生的分叉口上,国内有老黄,有我跟小姨的回忆,所以在国外待了四年后,我又回到了江城。”
“走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害怕面对面的离别。一个人拖着行李走进机场,坐上飞机。”
“我以为我父母会联系我,很遗憾也很庆幸,他们没有。这几年我甚至都开始觉得他们让我出国是真的为我着想。”
“回来后,老黄去机场接的我。那时候他已经事业有成,但却依然没有找过女人,这让我欣慰的同时又窃喜。”
“老黄想给我找份工作,但我想留在他身边,于是他便把缘梦酒吧交给了我。”
“我小姨叫刘素心,所以酒吧的招牌就叫素心之恋。小姨喜欢看书,喜欢做菜,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温柔和涵养里,就有她读过的书,炒过的菜。”
“缘梦圆的是老黄和小姨长相厮守的梦,这是老黄和我共同的回忆。”
她温柔的说完最后一句话,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思念。
我听后,心里也有些触动,人生在世,一定会活出自己的故事。人生百态,有喜有悲,有愤怒有绝望,有万般不幸,也有诸多幸运。
有的人从生下来就要活在不幸中,或因为贫穷,或因为亲情,就像陈佳艺,她的父母生而不养,如若不是因为善良的小姨,也许她早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冷漠。她的童年和一半的青春都是在小姨温暖的爱中度过,即使小姨已经离世,她的心也已经被温暖过,她,被爱过。这应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来,为了最美好的回忆,也为了最悲伤的过去,我们干一个。”我举起杯子,冲她笑着说道。
她跟我轻碰了一个。
她又将两个杯子倒上了红酒,优雅的举起酒杯,脸上性情流露,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我们都失去过最挚爱的亲人,以往的人生里体验过最淳朴的爱,也感受过最痛苦的绝望,这一杯敬往事,敬同样有过相似经历的你,敬,我们的缘分!”
三瓶红酒已经见底。
一阵阵醉意袭来。
对面的陈佳艺脸色通红,突然看着我笑了:“顾南城,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女孩做饭?”
我淡淡一笑:“我倒是想啊,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你是第一个。”
她的眼神里跳过一丝惊喜,但还是故意撅起小嘴,有些口是心非的说道:“我才不信。”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信拉倒。”
“你等着,还有最后一瓶红酒,我们今天都喝完。”
她说着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小跑出去。
“咱俩都喝了三瓶了,这一瓶再下去可真要醉了。”我苦笑着说道。
她丝毫不以为意的回应:“醉就醉了,怎么,怕酒后乱性啊?”
“我是怕你酒后乱性。”
她颇为自信的说道:“切,我酒品好着呢。”
我紧跟着小声嘟囔了句:“不知道谁上次喝的跟个疯丫头一样……”
“你说什么?”
“没事,你想喝我就陪你。”
……
我们俩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时而欢喜时而悲,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第四瓶红酒也空了,两人都已经醉意朦胧,脸色红到像熟透了的苹果。
“顾南城,你跟……林晚栀到底什么关系……”她半趴下桌子上,眯着眼睛,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感觉脑子晕乎乎的,但还是下意识的回应道:“朋友,普通朋友。”
“哈哈……”她突然特别不矜持的大笑一声,随即又玩味的看着我说道:“我怎么感觉人家可不只是想把你当做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能为你这么奔波……”
我随意的回道:“不是普通朋友还能是什么?她帮我也是因为我以前也帮过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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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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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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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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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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