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墨至渊有没有看到背上的月佩,但是眼前的水面依旧冻结着,有些地方还被刨得乱七八糟的,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墨青青正想着如何才能蒙混过关,突然有一个人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青青,桐儿,你们怎么还不上来?冰面上很寒凉的。”竟然是叶湛天,只见他慢慢地走到墨至渊的身边,笑着说,“墨兄,咱们这对亲家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在这里?”墨至渊面上一惊,慌乱地向周边望去,见并没有其他人才稍微放下心来,“白玉楼机关重重,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好本事……”
墨青青和叶孤桐更是激动极了,尤其是叶孤桐,他极力掩饰心底的喜悦,颤着声音叫了一声:“爹,您无碍?”
叶湛天只是点了点头,眼角眉间的神态说明了一切。
见他这个样子,墨青青和叶孤桐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婉如应该也是安全的。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叶兄,没想到我们两家还是结成了姻亲,真是天定的缘分啊!”墨至渊嘴上说着客气话,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叶孤桐和墨青青,还有他们后面那个人。m.χIùmЬ.CǒM
“至渊,这位是……”正在这时,月佩突然走了过来,她茫然地盯着叶湛天发问。
叶湛天一愣,月佩和自己的夫人情同姐妹,自然没有不认识的道理,可现在看起来她明显并不识得自己。
“月佩,你忘了吗?这是亲家公,天霁泽的掌事人,叶湛天。”墨至渊不露声色,还想极力掩饰,他转头解释道,“内子经此一劫,记忆大不如前,还望海涵。”
叶湛天狐疑地点了点头,他看着依旧站在冰面上的叶孤桐和墨青青,大喊道:“你们还在那愣着干嘛?上来啊!”
墨青青转头看了看叶孤桐,如果现在上去,所有的一切都暴露了。谁知道墨至渊会不会恼羞成怒?还有那个能说能动的活死人,见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总不能把娘的尸体扔下不管,到底该如何……
一时间,二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青青,过来吧!”正在这时,月佩说话了,她向二人挥了挥手,嘴角带着鼓励的笑容。
墨青青突然有一丝恍惚,这两个到底哪个才算是自己的亲娘?叶孤桐发现的那个,不能说也不能动,却是实实在在的亲娘。眼前这个,能说能动,却是墨至渊凭空造出来的活死人。
一个冷冰冰,一个对自己关心备至,什么算是真,什么算是假,她还真的有些犹豫了。
“上来啊!”月佩又唤了一声。
三个人站在岸上,直直地盯着冰面上犹豫的二人,看来今天这一关不管多难都要硬着头皮闯过去了。
叶孤桐看了看墨青青,低声说:“只能见机行事了。”
“好。”墨青青一副凛然的神情,如果今天是一个劫数,自己愿意跟着叶孤桐一同度过。
两个人的脚步似乎有千金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到了三人面前,叶孤桐试图做最后一丝挣扎:“冰下发下了一具无名尸体,青青和我想着日行一善,想尽快掩埋,三位长辈还是退后一些,小心冲撞了。”
叶湛天自然明白儿子和媳妇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只是碍于墨至渊在场,不好说出来,于是侧过身:“日行一善,也算为肚里的孩儿积福,桐儿你速去速回,青青就留下吧。”
“是,爹!”叶孤桐抓住了叶湛天话中“速去速回”四个字,知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想在墨至渊这里蒙混过去,于是他正打算钻进竹林,没想到却被一个声音阻止了。
“桐儿,让我看看。”说话的并不是墨至渊,而是站在他身边的月佩,而墨至渊则站在那里眉头紧锁。
墨青青没想到墨至渊这关就要混过去了,问题却出现在月佩这里。
“娘……”她忍着心底的不适,搀住月佩的手臂,试图打消她的好奇心,“那有什么好看的,都发臭了,咱们还是回房说话吧!”
“就是,不看不看了……”没想到墨至渊也很很赞同墨青青的话,他按住了月佩的手,嘴边带笑,“我们回去吧。”
墨青青百分百肯定,墨至渊一定已经猜到内情了,他现在不想让月佩看到,就是怕坏了自己的计划。
“至渊,让我看看。”月佩恳求地看着他,那语气似乎知晓了什么一般。
“月佩,那不是你应该看的。”墨至渊绷着脸,他脸上有些慌,有些秘密怕是要隐瞒不住了。
月佩拨开墨至渊的手,神色有些决绝。
“好吧,不过看完之后,我会跟你解释。”墨至渊有些垂头丧气,他心中忐忑不安,不过眼前的月佩是自己精心雕琢出来的,她不会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她只是一个傀儡,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月佩。
“娘……”不知道为什么,墨青青也不想让她看到那么残忍的一幕,虽然眼前的娘只是一个人偶,但心底喷薄的那种感情却让人无法忽视。
“青青,没关系的。”月佩拍了拍她的手,随后走到了叶孤桐的面前,“桐儿,放下,让我好好看看。”
让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尸体,这是什么感受?
墨青青不知道,叶孤桐也不知道,是会疯掉,还是吓晕过去?
看到月佩坚决的神情,叶孤桐只能照做,他将身上沉重的尸首慢慢放在了地上,一张保养的很好的中年妇人的脸呈现在大家面前。
墨至渊紧紧盯着月佩,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其他人也处于紧张的状态。
“真的是我。”月佩笑了笑,仔细端详那张脸,“我已经死了,对吗?”
墨青青从没想过,人偶也会有独立的思想,她不禁有些动容:“娘,你别乱想,并不是……”
“青青,你不用安慰我。”月佩坦然地笑了笑,脸上有一丝凄楚的神色,她转头看向墨至渊,“你这么做,又是何必?”
“月佩……”墨至渊脸上有些苦涩,“你别想太多,只要活着,就是最好的,不用管之前怎么样?”
“那我现在,是人,还是鬼?”月佩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不管是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夫人,是墨玄谷的当家主母。”墨至渊刻意回避问题。
“墨玄谷?当家主母?”月佩冷笑了一声,“墨至渊,你醒醒吧?若不是你,墨玄谷怎么会落到如今的田地?”
墨青青和叶孤桐一听,这话里似乎隐含了很多秘密,难道墨玄谷灭门不是意外,而且因为墨至渊引起的?
“你别说了,那只是意外,我已经尽量在弥补了。”墨至渊神色慌乱地看了看其他人,尤其是墨青青。
“弥补?凭空做出一些无知无觉的人偶来,难道就是弥补吗?”月佩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若不是今日机缘巧合,让我们遇见,恐怕我永远都只是你的傀儡夫人,没有喜怒,没有记忆,什么都没有!”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墨青青还在奇怪,为什么月佩会说出很多以前的事情,人偶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青青,之前我只不过是他用幻术变化出来的躯体,当重新遇到这个真正的自己时,原本的记忆和灵性才会回来。”说完这话,月佩将墨青青挡在身后,“墨至渊,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她。”
“月佩,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墨至渊有些愤怒,“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有那么重要吗?我们在一起,重振墨玄谷,不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吗?”
“墨至渊,你从来都不懂我……”月佩轻轻摇头,“从始至终,你的心里只有墨玄谷,只有七宝,你想称霸神族,甚至不择手段。”
“我要称霸神族有什么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是吃我的穿我的,包括你在内!”墨至渊恼羞成怒,“你以为其他三族都是什么好东西吗?他们还不都是觊觎神族之首的位置?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们!”
“说的倒好听!”月佩步步紧逼,“为了我们?如果真的是为了我们,你就不会不顾我的感受,做什么人偶。如果真的是为了我们,墨玄谷就不会遭受如此大劫,现在还是好端端的。如果为了我们,你就不会将两个女儿都舍了出去,成全你所谓的霸业。”
“闭嘴!”见月佩将自己的老底全部揭了出来,墨至渊恼羞成怒,“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人偶,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就算是月佩复活,她也不敢这般指责我!”
“不管我是谁,都一定要阻止你,月佩也好,人偶也罢!墨至渊,你错得太离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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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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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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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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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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