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侧传来轻步声。朱光启以为是秋雨。于是头也未抬:“雨儿你先回宫去,早些休息了,朕还有很多公务要忙。”
往常这个时间,秋雨总是悄悄的来送上一盅甜点,今日听说她身体不适,料想她不会再来,说话间,朱光启已经看完了手上的奏本,就笑着抬头,正要假意的责怪她一番,却忽然愣住了:“是你。”
“是我!”林莉冷笑着看着朱光启:“久别多日,原来当日的三皇子果然龙威天下!”
朱光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嘲笑,只是无奈的笑着起身:“朕,不知道你会来。”
林莉挑眉:“皇上恐怕是想问,我是如何进得了你守卫森严的宫殿吧?或许,若是皇上知道,此时此刻,恐怕就不是如此安宁了!”
“努尔静!”朱光启若有恼怒:“朕,可不是朱棣!”
“是他又如何?”林莉嗤笑:“他可正在为皇上你,守卫在城墙之上,日日夜夜与我军对峙着呢,这样的忠臣,恐怕皇上你也是防着的吧?”
朱光启心有凛然:“与公主相识了这么久,朕竟然才发现公主你有治国的眼光。”
林莉哑然失笑:“皇上,今日,静儿前来可不是为了与皇上你互相恭维的!”
“那你此番前来?”朱光启警惕的与林莉拉开距离。他清楚的看见林莉的腰间刀光微闪。
林莉也看出了朱光启的防备,自然也不做掩饰,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刀,纵身一跃乘其不备,人已经栖身上前,将刀子置于朱光启的脖子之上:“命朱棣收兵!放了我父王!”
朱光启面露坦然的神色,看了看林莉,虽说对方不过是个女儿家,可是英气必露,与当日羞滴滴,神呼呼的努尔静俨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或许,世事真的会让人成长也说不定,她也经历了很多,包括李天蓝的死。
她是介怀的!
想到这,朱光启在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努尔静,你是在和朕谈条件吗?”
“此时此刻,你认为你还有资本吗?”努尔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剑在朱光启的脖子上迅速划痕。
朱光启亦如起初,神色淡定:“你以为你手上的剑,真的能伤得了朕?”顿了顿,重又朝林莉定定的看过去,仿若要看到她的心中去:“我别无选择!”
“是,你必须卑鄙的陷害我父王,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你也必须要杀死李天蓝,来巩固你所谓的江山社稷,这些都是你的理由!”
林莉愤怒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可是我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失去两个重要的人!甚至,你还卑鄙的和阿银谈妥了条件,你到底允诺她什么,我大漠的政权吗?我,不会也是你手上的一颗棋子吧!”
“静儿!努尔静!”朱光启恨恨的打断林莉的话:“在权利面前,人都是微小的。你可还记得东方傲,他的老死,你可知道李天蓝到底为什么会死,你不懂得你父王的野心。
所以你以为一切都是朕的错,是朕错估了这些人心,但是,我要告诉你,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也和朕一样,感受到权利的血腥,你也会惧怕,怕死,怕被人用丧失尊严的方式弄死!”
朱光启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怨恨,仿佛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他的孤单,无法向努尔静说明,只是面对质问,他选择不了沉默。甚至对秋雨,他都没有如此推心置腹。他也怕,怕被看穿脆弱。
林莉心有动容。自古以来,君王都是寂寞的。她相信朱光启也不例外。
可是,不能因此就让他将自己的父王送上阎王路。不可以妥协,绝对不可以!
林莉的剑在颤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可是依旧固执的顶着朱光启:“放了他!”
朱光启眼中一闪而过凌厉的目光,他栖身走近林莉,将她脸上复杂的种种情感看得清明而透彻:“在交易面前,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不会放他,因为最想杀他的人,如今还滞留在朕的宫墙之上,时时刻刻都在提防你的反叛!”
朱棣?!林莉心一惊,痛不欲生。是,他说过一定要手刃仇人。努尔齐,自己的父亲和他有着莫大的冤仇,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朱光启继续说:“想要朕赦免,那么必须要有所偿还。”
林莉思考再三,她心中十分清楚朱光启所指为何,但是这是父王千叮呤万嘱咐的,当真要以它为交易的筹码吗?
“朕的疆域,岂是小邦一句要挟,就能得到的?若是如此,我大明泱泱大国,岂不遭天下人耻笑?”朱光启眼盯着林莉,一字一句句句千钧:“朕丝毫不惧怕你城外的大军,只要朕一挥军土,你们不过是朕权欲的玩物。但是,朕不愿意这么做……朕要念及朱棣对你的情谊!”
林莉微颤抖着手,她盯着朱光启的眼睛,看见他毫不掩饰的杀意,这样的浓,这样的刚烈。果然,他不是自己认识的三皇子,那个整日嘻嘻哈哈,一副纨绔子弟摸样的三皇子,他如今真的已经变成了这个大明朝的主宰者。Χiυmъ.cοΜ
或许,在经历这么漫长的一条路上,他也做过无数次挣扎,掩饰,死死的包裹自己的权欲的野心。若是自己当真如此不顾一切执意对峙,那么必然是鱼死网破的境地。
正如朱光启所说,她也不愿!
剑,缓缓的放下。林莉别过脸去,看着茫茫的夜色:“那么,皇上,你决定如何将此事收场?”
长风吹皱曼曼罗伊,朱光启看着林莉的背影,顿觉出这个女人的萧条,心中忽然有些怜悯:“朕知道,你不想努尔齐死,想要朕的城池。可是,朕不能给你这座城。”
林莉嗤笑,心中已然十分明白,不过她还是转过身去,对朱光启说:“皇上,我大漠也并非一定要这座城不可。”
“那……”朱光启犹疑的追问:“公主,你的意思是?”
“只要皇上放了父王,并昭告天下,父王与皇上武艺切磋一时失手,德蒙皇上饶恕,又因念及大漠常年苦寒,于是开放边境之城的牧民交易,让大漠的马匹可以为大明的子民所用,也让大明的粮食布匹可以恩泽我大漠,即便如此即可!”
朱光启一听,顿时龙心大悦。这么多日来,两个民族所争论的,到此已经画上了句号。看着努尔静,朱光启知道,她已经选择了让步,在亲情和利益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这也是朱光启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努尔静坚定的看着自己,句句执定的说出此番,他竟然衍生愧疚。对努尔静,他多有不忍,不仅仅是因为朱棣,更多的是因为……
“朕,答应你,只要你退兵,就放了你的父王,昭告天下!”朱光启也是一句千钧。
努尔静扯起嘴角,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林莉啊林莉,最终你还是选择了妥协。
说到底,她还是无法将父王的性命置之不顾,她无法做到像耶律阿银所说的,乘机笼络住大漠的政权。在权利面前,难道亲情真的就这么廉价吗?
她很想问问眼前这个男人,在他的心中,曾经与朱棣的手足之情,现如今也被恐惧和权利所蒙蔽了吗?
可是,林莉还是选择了沉默。她长叹了一口气,笑着看朱光启:“皇上,你与耶律阿银之间,是不是以我大漠的政权作为了条件,你到底要成就她什么呢?”
朱光启一怔,重又看向林莉。这个女人的洞察力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我以为,我会成就你。”
林莉皱起眉头:“成就我?”
朱光启背过身去,冷冷的:“我以为公主你,与努尔齐的感情并非如此深厚,尤其当耶律阿银来见朕的时候,我甚至以为这是公主你,特意安排的局。
你起兵与我大军对峙在城门之外,不过是想借朕的手,杀死你的父王,其后你便名正言顺即位,同时假借为父报仇的名义,博得你们大漠子民的爱戴。”说到这,朱光启重又看了一眼林莉:“原来,我高估了你。”
林莉听出了朱光启言语中的嘲弄。她现在已经十分清楚,耶律阿银利用朱光启,想为自己铺平一条走向权利高巅的路。
只是……
“这样,很好!”朱光启看懂了林莉的心思,许久才语重心长一般:“提防耶律阿银,她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很有野心。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再驱动?或许,你会比我更好奇吧?!”
此时,朱光启和林莉两人,全然没有发现,在勤政殿外,一抹身影已经站立多时。只见她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攒紧,修长的指甲甚至深深的戳进掌心的皮肤里:要放了努尔齐吗?此人脑海里飘过一个男人的身影,只听见她喃喃自语:那么,恩公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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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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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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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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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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